“嘩嘩”的夜雨聲極致的往下砸落著,落在門上,落在地上,落在滿地流淌的雨水之中,很快,玉孃的身影,便慢慢的被如織的雨幕所吞沒。
門外的人伸進手來扶了她的身體,又低低罵了一句,“倒是個忠僕,死都不瞑目,只可惜是白瞎了。”
話說完,便又極快的側身而進,玉娘真的是死不瞑目,哪怕已經再也沒有了呼吸聲,可她的一雙眼睛,卻仍舊是瞪得大大的,彷彿是要透過自己的雙眼,再透過自己的忠心,將這裡的危險,要告之給夫人一般。
忠僕,至死不悔。
“看在你如此忠誠的份上,便留你具全屍吧。”
殺了她的人,最終沒有再給她補一刀,閃身進了院子之後,便託著她的身體放到一邊,又用落地的黃布油傘遮住,繼爾院門大開,又瞬間閃進了兩道人影。
一共三人,全部黑衣蒙著頭,相互看一眼之後,便各自頷首,分三個方向撲向主屋門前,窗下,後院。
彼時,納蘭夫人只覺得心裡忽然沉悶得緊,她喊了聲“玉娘”,窗外雨大,沒有人應,可奇怪的,她又能聽到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等她警覺了,想要再去細聽時,那聲音又沒了。
頓了頓,心裡終是壓不下那股不安的沉悶,她慢慢走到窗前,重新又將閉緊的窗子開啟,一瞬息的時間,冷風帶著夜雨撲面而來,她長長吸了口氣,眺望著雨幕中的夜色,詫異的看到院門是開的,那傘是翻的。
“人呢?”
眉色輕蹙,她輕輕的低喃著,剛剛才揉了揉眼要細看,身後的房門被人低低的叩響。
“玉娘嗎?門沒鎖,進來吧!”
隨之,房門開啟,她頭也不回的站在窗子前,仍舊向外張望著,“玉娘,你怎麼不打傘就回來了,你……”
話到這裡,卻猛然頓住,愕然驚恐的看著院外的那一把翻倒的油傘,恰巧夜風吹來,將那滾滾的傘緣吹著翻倒在地,便露出了其後被遮掩的玉孃的屍體。
雷電驟然而起,玉孃的雙眼死不瞑目的圓睜著,正正看著窗子的方向。閃電的光亮砸在她的臉上,時隱時現,獰猙得像只夜裡的魔鬼,可卻狠狠就擊到了納蘭夫人的心上。
“玉娘!”
她淒厲的一聲喊,終於在雷電停歇的那一剎那,遙遙的穿破雨幕,奔向窗外。
一把雪亮的刀,就在這個時候,從窗子的外面,猛然刺了進來,劃過她的喉管,劃過她的眼際,也同樣劃過了她的生命,將她最後的念想,不甘,與期盼,憧憬,全部定格在了這一瞬之間。
“噯!誰讓你動手的?!納蘭夫人她是個好人,你不該殺她的!”
門外進來的人,剛剛到了她的身後,卻來不及將她拉開,只來得及將她軟倒的身子扶住,看著她最後眼底的那一種滿是愛憐與痛意的護子之心,祈求之心,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狠狠的被撞了一下。
正如他所言,納蘭夫人是個好人,只可惜……
他嘆了口氣,雙手抱著她的身體,慢慢的放在夜雨襲入的視窗之處,低低與她道,“對不起。”
如果有選擇,他們也不想殺人,可既然入了這一行,便再也身不由己。
“你倒是個心軟的,只是,若是讓侯爺知道,你就等著被處置吧!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走?”
窗外的人不耐煩,這一夜他連殺兩人,還都是兩個女人,這心情也是不太好。可既是入了這一行,他還有什麼選擇嗎?
沾血的刀放出去,被瓢潑的大雨瞬間衝得乾乾淨淨。屋裡的人也頓了頓,吐一口氣,沉沉的道,“她像我娘。”
都是那樣的愛子如命,為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死,都永遠放不下的擔憂著。
“快走!有人來了!”
跑入後院瞬間又極快的跳向出來,手裡提著的刀片,還在滴著鮮豔的血色,“後院幾個下人,一併給宰了。快,離開這裡!”
殺紅了眼的人賭徒,從來也就不在乎什麼報應不報應的事情。他們只知道,完不成任務,他們就得死。
與其都是死,死和尚不死貧道,這有什麼錯?
一時之間,三人進院,殺人。又以極快的速度,翻牆而去。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