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色,濛濛沉沉似罩了一層煙霧,空氣中的溼意沉得讓人呼吸不暢,暗室裡的氣息,也讓人壓抑的無法呼吸。
只餘沉沉的,慢慢的響起的腳步聲,緩緩在這書房裡走著,一圈又一圈。
地下跪著數人,個個都緊抿著唇瓣,頭不敢低,大氣不敢出,只等武國公氣得呼哧聲急喘,猛的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倒在地,怒道,“蠢貨,廢物!這點事都幹不好,還要你們有什麼用?這麼多人出手,只殺了一個女人,你們平時不都是很厲害的嗎?關鍵時刻一個個慫包,爛泥扶不上牆,那老夫策劃了這麼久的事情,要怎麼辦?你們說?!”
要是讓華宗民上了位,那蠻尾國那邊,還能夠輕易再搭手嗎?
蠢貨,蠢貨!
“侯爺息怒,屬下……屬下願意戴罪立功!這次,一定能夠拿下華宗民項上人頭!”
最前一名下屬咬著後牙槽說,這一次刺殺失敗,根本不在乎他們出動了多少人,完全是因為……納蘭城出手了。
納蘭城是皇上的心腥,一身的功夫,也自是非常人可比,更是謀略過人,他當時也是大意了,所以才會被他搶了華宗民離開,若不然,就是華宗民夫婦,一起葬身閻王殿。
“這時候去,難保不是自投羅網!就以你們這幾個蠢貨,還能如何?”
事實證明,蠢貨也是很聰明的。
就在武國公這話說完後不久,外面夜裡的大雨,終於又隆隆的下了起來。
驚起夜芒的閃電,劈開整片夜幕的光亮,將這一個暴雨的夜晚,展示得越發獰猙,寒戾。
納蘭城忙碌了一晚,坐著馬車回了府中,早有下人迎上前,將他手裡的大傘接了過去,又送了乾淨的毛巾到了手裡,“公子,夫人聽聞公子回來,特意在廚房熬了鬆軟的玉米粥,請公子洗漱完畢,便過去說話。”
嬌嬌俏俏的小丫頭,慕春,慕蘭,慕秋,慕夏四人,是納蘭城身邊唯一近身的幾名丫環,遞毛巾的是慕蘭,向來性子活潑,說話清清脆脆,也很討喜。
納蘭城想了想,先是擦了一把臉,又問,“老爺呢?”
老爺,是他的爹,是這府裡的男主人,是納蘭明珠。只是他這樣的稱呼,慕蘭也早就習慣,直接應道,“老爺應該還在書房,夫人是在竹苑,說是粥已經溫在小爐子上了,等得公子過去,也好去去雨地裡的寒。”
“唔,我知道了,你去跟母親說,我先洗漱一下,馬上就去。”
手裡的毛巾遞回去,慕蘭彎唇笑著,輕脆脆應了一聲,轉身就出了門。門外雨聲不停,一直噼裡啪啦的雨水聲打個不停,慕蘭撐了傘離開,慕秋接過了他擦了臉的毛巾,放到了一邊,順手又幫他捧出了乾淨的換洗的衣服,輕聲細語的道,“公子,衣服擱在這裡,奴婢先行告退。”
慕秋與慕蘭,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情,若是將兩名女子相比,一個是熱烈奔放的玉桃花,另一個就是空谷幽蘭般的輕百合。
“慕秋,你先等一下。”
電閃火石間,納蘭城喊住了她,慕秋頓了身回眸,又欠身施禮道,“公子?”
公子身邊四大美婢,今天是她與慕蘭守夜,慕春與慕夏休息。慕蘭被派去了夫人的竹苑,這裡便只有她一人了。
“慕秋,我問你一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搖頭,我不會強迫你,好嗎?”
手裡的毛巾攥了攥,沒有擰出水,卻讓他的聲音異常的低沉。慕秋的心,忽然就“怦怦”的跳了起來,她眸光微垂,聲音顫顫的道,“公,公子請問。”
納蘭城吐一口氣,指尖輕輕微動,捏著袖袋裡的一隻小小的凸起,那是一隻小巧碧綠的草蜻蜓,是她編的,他向她唯一討來的東西。
“慕秋,夫人將你們四人放在我身邊,想必你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夜,就跟了我可好?當然,若你不願意,你可以拒絕,我不會勉強你。”
母親一日日見老,每次與他說話,總是滿心的希望他能夠成親,能夠生下個一兒半女給她帶著,頤養天年,可是他又能怎麼樣?
他以前愛的女人不在了,他現在想要的女人,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那麼……如果這是母親的希望,他願意去問問慕秋。
“你性子好,又最投夫人的緣,你如果願意,就留下,如果不願意,等我回來之後,你便去休息吧。”
再度拿了乾淨的毛巾,擦了身上的雨水,又草草梳洗了一下,便又打了傘去往竹苑。
彼時,納蘭夫人怔怔的坐於窗邊,正半推著廊下的窗子向著窗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