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走進西廂,與馬春花一道。他還很少來這裡。之前有幾次,都是把霍青桐叫到書房,討論的武校的事。來看蕭觀音,還是頭一遭。
所以蕭觀音看到他的時候,眼中的光彩難以言明。
“弟弟……陳夫人。”蕭觀音的笑靨裡,絲毫看不出之前那場小小風波,給她留下的不快。但一旁的宮女梨音,臉上還有幾分難掩的愁容。
陳程先將瓦罐放到桌上,說:“春花燉了雞湯,給你們送些過來。”
梨音接過去以後,他又說:“要不,趁熱喝,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蕭觀音一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對雞湯又沒什麼特別的愛好,淺淺笑笑,讓梨音自個喝去。
陳程也不強求,說:“姐,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蕭觀音眼睛瞪大:“什麼事呢?”
陳程從小籠裡放出兩隻白狐:“非煙現在要上課,可沒有工夫照看她的小寶貝。我想把它們託付給你。非煙不在,你替她照顧,好嗎?”
蕭觀音之前就挺喜歡白狐,只是以她的身份和修養,總不好說自己想要玩。此刻聽到陳程這麼,當下也是一喜,都沒有指使梨音,自己就從位置上起來接了過去。
陳程看她擺弄了一會白狐,便自己取了兩隻碗,盛了湯,端給二位。
蕭觀音剛喜滋滋地接過碗,就聽到陳程說:“姐,聽說你今天上午在院子外唱戲了?”
她心裡咯的一聲,被勾起了有些屈辱又有些難堪的回憶。她看向陳程,想要看他是什麼意思。只是陳程青衣如畫,淺笑溫潤,並不是來問罪的樣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不慌了,細聲應了一聲:“嗯。”
陳程笑起來,像是秋日的海棠般明媚:“姐,原說你來臨安,我就經常唱歌給你的聽。可我實在是太忙了。這些天連家都沒回過,真是對不住我家春花。”
蕭觀音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馬春花比。可聽陳程的意思,卻隱隱有把她和馬春花放在一塊比較的意思。原本她會覺得荒謬。
並不說她曾是一國皇后,而馬春花只是一個鄉野丫頭。而是她和陳程並沒有這麼多關係。
可昨天馬春花暗示過,陳程最喜歡姐姐以後(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心裡是喜歡陳程的,所以她聽到這句話,並不覺得奇怪。反而心裡有一絲喜悅。
陳程又說:“今天我正好偷一個懶。我讓人給我請假,說我被馬公子抓去喝酒了。我得罪不起他……”
馬春花忽然驚呼起來:“就是金陵那個馬公子嗎?”她很難得地對一個人有點憤怒。
蕭觀音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這是別人一家子的秘密,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雖然很合理,總覺得心裡有點空。
又聽馬春花向她解釋:“蕭姐姐,馬公子是一個喜歡男人的人。他喜歡程郎,每次都想悄悄摸程郎的手。好惡心啊。”
蕭觀音並不太覺得噁心。皇宮裡這種事情也是有的,她蕭家的宗族裡面就有幾個這種人。其中一個與她的血緣還有些近。
只是她聽馬春花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給她,她說不出的舒服。
她吃吃一笑:“弟弟不會喜歡男人的。”
馬春花也笑起來:“所以,還好。”
兩人都笑,蕭觀音都已經快忘掉上午的不快了。
這時,陳程又說:“既然今天趕巧了,走,我們到大院裡。我給你們唱幾段曲子。”
蕭觀音笑容淡了下來,她內心有些畏懼。只是陳程根本不給她選擇的機會,對著梨音說:“梨音姐,快扶我姐出來。把小白狐也帶著哦。”
來到院落裡,陳程已經讓人備好了椅子。他自己則取了一把油紙傘走到正中:“今天我給大家唱一段白蛇傳。不過不是黃梅戲版,而是我們歌劇版的。今天讓你們見見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我可以要演四個角色哦。”
說著,他提著傘在院內站了幾個姿勢,唱道:“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
“白素貞與小青撐著油紙傘,便看到了避雨的許仙。一時間,天地有如墨染……”
“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煙哎。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