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禔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賈貴妃,小聲說:“母妃,你吃一小口,很好吃的。”
病痛折磨下,賈貴妃已經不像是半年前陳程見到的那個華貴婦人了。她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不過對於女兒的孝心,她仍是很高興。
她張開小口,咬了一塊女兒親自餵過來一寸見方的蛋糕。她覺得自己好像從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只是她也只能淺嘗輒止。連她自己都知道,她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到了這個時候,她連不甘和惱怒的情緒都沒有了,只剩下不捨。她最捨不得的就是她的女兒。她其實一直對女兒有一絲小小的怨念。若這不是女兒,是個兒子,該多好。
可到了最終的時刻,她已經沒有了雜念,只想給女兒留一條最好的去路。自然就是依仗她的親弟弟。不過知弟莫若姐,她擔心賈似道並不會真的念什麼骨肉親情。
便聽到趙禔小聲說:“這是老師做給我的,全天下只有他會做呢。他什麼都會,真是了不起。對了,今天他還帶著她妹妹一起來的。她妹妹只比我大半歲……”
賈貴妃只是聽,眼中充滿無限愛意。她一向覺得女兒是一個話很少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慢慢變得開朗起來了……不對,她知道為什麼的。
趙禔一直說,說的其實都是陳程去羅剎的趣事。直到皇帝與趙禥一起來了,她還在說。
趙禥忽然目光一閃:“皇妹,你說的這個陳程剛才還拍你背了吧?我看見了。”
趙禔忽然停下話語,滿眼都是錯愕,心裡慌得很。果然皇帝也黑下了臉:“一個皇城司指揮,哪來的膽子?”
趙禔壞笑著說:“父皇,要不然把他閹了送給我當廚子吧。”
賈貴妃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之前在延福宮的事,早就有王春元告訴了她。她一直以來最擔心的就是她死後,這個雜種小子會騎到她女兒頭上來。
沒有了她,還有誰能護住公主?就憑一個不靠譜的舅舅嗎?到時皇帝都會管“兒子”而不管女兒吧。
不過,王春元的話,讓她有了一個靈感。這個陳程可以護住趙禔。也許他別有野心,但他對趙禔的好是真的。作為後宮之主,對人心的掌握,賈貴妃堪比武林中張三丰的地位。陳程也不能在這方面欺騙她。
而且陳程得罪了趙禥,趙禥似乎也是個錙銖必較的主,所以由不得他不畢生站在公主這邊。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賈貴妃在病榻上最後一次發揮了宮鬥時的氣場:“陛下,建安王說的這個指揮是臣妾指給禔兒的老師。”
皇帝一怔:“怎麼找了一個武夫來教禔兒,他怎麼配當禔兒老師?”
賈貴妃瞪了一眼想要開口的趙禔,悠悠地說:“禔兒不過是一個女兒家,臣妾所求也不過就是希望她身體康健罷了。這指揮還是似道推薦來的。臣妾護佑不了禔兒一輩子,給她指一個老師,也算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平心而論,宋理宗趙昀作為一個皇帝是個廢物。但作為一個丈夫,他對賈貴妃的感情還是很真的,他當即頷首:“也罷,左右不過是一個區區指揮,又是開國公的人,老師便老師罷。”
天地君親師,老師拍拍公主背雖然於禮也是不合的,但說起來也沒多大事了。再加上,這是個武夫嘛,堂堂九五之尊,有必有跟個武夫計較嗎?
……
延福宮上演宮心計的時候,西湖岸邊。
喬峰與馬大元正舉杯痛飲。
馬大元激動地說:“現在正是遼國最大的危機。聽說前些日子,皇后暴斃,雖然對外宣稱是被一個伶人所毒死。不過在貴族裡早就傳遍了,都說是皇后私通伶人,被皇帝秘密處死。”
喬峰略一沉吟:“那麼說,遼國必定大亂了?”
馬大元撫掌大笑:“幫主英明。遼國太子,也就是先皇后的兒子,已經在陰謀作亂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