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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並蒂荷花 (2 / 2)

守在客棧鳳翔府的武侯忙將她拉遠,樊寧卻不管不顧地將他們掙開,欲再入火海,就在此時,一旁的窗戶忽然爆開,有一人飛身而出將她撲倒在地,兩人跌出丈遠,周身落滿灰埃,客棧的瓦礫便重重墜落至腳頭處,若是遲疑一瞬,則後果不堪設想。

樊寧摔得頭暈眼花,儺面早已掉落,好在她的小臉兒被火燻得焦黑,根本看不出模樣,她費力抬起眼,只見伏在她身上不住喘息的不是薛訥是誰,他俊秀的臉兒亦是黑黢黢一片,倒是平添了幾分陽剛偉岸的氣概。樊寧忍不住紅了眼眶,若非當著旁人,真想捶他兩拳。

見那客棧塌方完,不會再有危險,武侯長帶著十餘武侯衝上來噓寒問暖道:“哎呀!薛御史!傷著沒有?”

薛訥掙扎著站起身來,背在身後的手示意樊寧快些戴上儺面,嘴上應付道:“薛某並無大礙,請武侯長快查一查起火原因吧,另外,方才睡著前,我曾聞到一股很奇怪的香氣,你們探查時,當格外留神看看,是否有香灰,記得留存下來,以備鑑別之用。”

“是是是,來人,快帶薛御史去驛館休息!”

樊寧此時已重新戴上儺面,又回到薛訥身側,沒想到他竟然沒有要插手查此案的意思,令她頗為驚奇。但轉念一下,他雖是特設監察御史,卻是負責弘文館別院之案的,若是在此處強行查案,搞不好會驚動兇嫌得不償失。

畢竟薛訥還帶著她這位天字第一號的通緝犯,多有不便,樊寧不動聲色,老實跟在薛訥身後,接過包袱背在身上,亦步亦趨向驛站走去。

誰知半道有人攔路,正是方才薛訥拼死所救的少女,款款上前來,屈身一禮,柔聲細語道:“薛郎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願傾一己之力回報薛郎……”

這說辭倒是不算新鮮,曾在話本里聽過,樊寧透過儺面的孔洞看著那姑娘,只見她專程洗了臉,露出一張冗長小臉兒,雖不算頂漂亮,卻著實有幾分動人之處,眉眼間流露出的傾慕猶如運河水一般,已掩飾不住。樊寧才要用肘推薛訥兩下做調侃,誰知他老鼠見了貓似的,堂堂八尺之身躲在了樊寧之後,磕巴道:“小,小娘子不必客氣,薛某舉,舉手之勞,也不是專門救你。”

樊寧素來知道,薛訥不喜歡與女子打纏,但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令她瞠目結舌。果然,那少女滿臉說不出的失望難過,小嘴一撇似是要哭,樊寧趕忙接腔道:“哎哎,對了,敢問這位小娘子,可是獨自一人帶著妹妹?兩個姑娘家出門,總歸有些危險,還是要多加防範才是啊。”

那少女本對戴著儺面的樊寧有些怯怯,但聽她聲音悅耳,客氣溫和,像個知禮之人,便輕聲回道:“多謝這位官爺……我是長安人士,獨自帶著妹妹出來躲一躲,等長安城裡的風頭過去再回去。父親本已為我們交了一個月住店的銀錢,餐食皆有人照顧,誰知今夜出了這樣的事。若非城中混亂,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眼下只能希望風浪早些過去,我們姐妹也能早點回家了。”

“等下,長安城裡出了什麼事嗎?”聽出弦外之音,薛訥眼中這少女已然變作了人證,說話即刻利索起來,上前一步問道。

在薛訥的注視下,少女臉頰飛紅,垂眼回道:“兩位出城時可能還沒聽說,這幾日來俊臣在城中四處蒐羅永徽五年出生的姑娘。”

“永徽五年?”樊寧一怔,想起自己亦是永徽五年生人,與薛訥對視一眼,滿臉茫然,“蒐羅永徽五年出生的姑娘作甚?”

二百里開外,長安一片澄明月色下,午夜夢迴的紅蓮聽到幾聲極其輕微的撥絃聲,心裡一驚,起身披上翠色絹紗薄衫,走出堆錦幔帳,只見身穿月白綢袍,頭配青玉冠的李弘正坐在古琴前,修長指節不經意地撥動七絃,發出壓抑又動人的琴音,聲聲恰如他的為人。

他像謫仙一般,鄴水朱華般的清朗,卻要置身泥淖中,為民生疾苦奮力呼號。紅蓮就這般駐步凝望望著他,說不出心底是何滋味。

李弘偏過身,看到站在門扉處的紅蓮,止了撥絃,輕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這幾日宮中出了大事,李弘心裡不快,無法排解,想見的人唯有紅蓮,壓抑多時,今夜還是沒耐住,不請自來。果然,看到她,李弘只覺壓在心頭多日的大石塊瞬間移開,如沐春風。

紅蓮迤邐走上前,坐在李弘身側,她的小臉兒不施粉黛,異常清麗動人,比平日裡妝扮時還要絕豔三分,令人挪不開眼。看到李弘,紅蓮亦是難言的歡喜,巧笑回道:“今夜寒涼,殿下想不想用點酪酒?或者沏壺熱茶?”

“都不必了,坐在這裡,陪我說說話罷”,李弘將羊羔絨毯蓋在紅蓮的身上,溫和一笑,“最近外面很亂,你這裡若是需要人,我就調幾個女官來幫襯你。”

“堂堂東宮的女官,來平康坊算怎麼回事呢,若是被有心人發現,又要對殿下不利。殿下不必為我勞心,我少出門就是了。”

李弘望著紅蓮,欲言又止:“我記得,你也是永徽五年出生的……”

“是了,比殿下小一歲,但究竟是何月何日,卻無從知曉了。”

李弘忍不住輕嘆一聲,以手扶額道:“我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安定公主……那弘文館別院的案子之所以沒有鬧太大,正是因為安定的事。世人皆知我有一個妹妹太平,殊不知安定才是父皇母后的長女,可惜她生不逢時,才出生便去世了。”

紅蓮不明白,為何李弘先問了她年紀,又提起安定公主,但她沒有問,只是乖巧地陪他說話:“我曾聽聞此事,聽說公主薨逝,好似與王皇后有關。”

“沒錯,當年安定方出生時,王皇后過來看她,離去後,安定便離奇斷氣了。父皇因此大怒,認定是王皇后因嫉妒母后,殺了安定,此事便是王皇后被廢除的誘因。同年,父皇推行新政,又立了母后為天后,我也才成了嫡長子,登上了太子之位。此事本已過去十六年,誰知前些時日,父皇母后決定將安定遷葬德業寺,享親王供奉,卻意外發現,安定的棺槨里根本就沒有骸骨……與此同時,有人向父皇密報,稱當年安定的事,乃是母后所設的局,為的便是陷害王皇后,謀取後位,而安定只是假死,後來被人密密帶出宮中,就養育在長安城,如今已是一十六歲了。父皇聽聞此事,既驚又怒,甚至犯了頭風病,臥床不起,母后即便與父皇齟齬,卻還是擔心他的身子,懇求父皇移駕神都洛陽休養,並將長安城全部的政務交與了我。”

紅蓮這才明白,為何這幾日長安城裡有十五六歲女兒的官宦人家亂作一團,假借走親訪友為名,連夜送女兒出城去,她好言寬慰李弘道:“傳聞無據,多是靠不住的,天皇即便一時驚怒,待想明白,便會發覺這只是有心人離間他們夫婦的手段,又哪裡會真的惱了天后……”

若真如從,李弘自然不會如此煩憂,但母后的態度,令他疑竇叢生,連夜查了永徽五年宮中所有的記檔。不查則已,李弘越看越覺得滿心煩亂,難以排解,他正過身,望著紅蓮,神情異常複雜:“怕便怕的是有根有據,十六年前為安定做法事的,正是李淳風,而他一年之間竟收養了兩個襁褓中的女娃娃,怎能讓人不生疑?現下這小老兒不知何處去了,連問話也不能,我怎會不急?”

紅蓮顯然沒想到這事會與自己產生瓜葛,怔了一瞬方彎了眉眼,小臉兒含羞如雪中春桃般嬌豔動人:“殿下……怕我是你的親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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