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黃金屋線上免費看>其它小說>永徽迷局> 第二十三章 旋乾轉坤
閱讀設定(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定X

第二十三章 旋乾轉坤 (2 / 2)

眼見天已大亮了,薛訥應當是一夜未回,這對於他而言實屬罕見之事,樊甯越想越坐不住,打算透過地宮的窺探口,打探薛訥究竟有沒有出事。

雖說在這裡住了大半個月,但樊寧沒有一次做過這樣的事,也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今日實在是不得已,她默默道歉幾句,眼一閉心一橫,走到了佛堂的窺口前,只見柳夫人正坐在桌案前抄經,與往日的慢慢抄來不同,今日她好似在趕工,手腕痠痛也顧不得歇,微微活動下便繼續寫了下去。樊寧看了一會兒,忖不出什麼異常來,徑直往前走,繞過了前院,來到了薛楚玉園子的窺口處。

本想直接趴上去看的,又怕這廝在洗澡換衣,若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豈不受噁心還要長針眼。樊寧如是想著,先將耳朵附了上去,這一聽不要緊,竟是薛楚玉正與那管家劉玉說話,兩人好似方從外面回來,凍得不住發出“嘶嘶”的聲響,兩手交疊摩挲著雙臂,半晌才緩過來,只聽薛楚玉說道:“虧我守了大半夜,那樊寧根本沒有回來,許是正被羽林軍追得四處逃命。這麼冷的天,早知道我就不等了。”

“小的守著就是了,若是凍壞了我們郎君怎麼了得”,房中籠著地龍,已是十分暖和,但劉玉還是煮茶倒水,極盡巴結之能事。

薛楚玉窩在溫熱的毛毯中,十分舒適愜意,撐頭道:“罷了,今日都是高興事,不提這些……賀蘭大學士就要從洛陽回來了,你備些好物件去,當年禮送與他。”

“郎君應當知道,賀蘭大學士最愛美人,我們送些金玉字畫,可並不能送進他的心坎裡去啊。”

薛楚玉笑嘆一聲,輕佻裡帶著三分無奈:“父母親是什麼樣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日裡如何胡鬧都不打緊,萬不能做逼良為娼的事,若真鬧出人命可就糟了。再者我看賀蘭大學士已不大討天皇天后的歡心,大概有失勢之嫌,與他的年禮也不必太豐厚,讓人挑不出錯漏就是了。”

“郎君思慮周全,倒是我愚鈍了”,劉玉緊趕慢趕著拍馬,哄得薛楚玉十分高興。

“對了”,薛楚玉忽而壓低了嗓音,算得上俊俏非凡的面龐上露出幾分狠絕之色,右手握拳,大拇指緊壓食指,似是下定了決心,“一會兒我寫封奏承,你親自送去與刑部太常伯,兄長在府中地宮裡窩藏兇頑之事,明日一定要傳到中書令的案頭上……”

沒想到薛楚玉竟已知曉了地宮的秘密,樊寧面色冷然,靜默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坐在臥榻上,滿頭盡是冷汗。

薛楚玉是何時發現地宮的?細忖他方才的說辭,應當是昨夜的事,他知曉刑部與盜門的瓜葛,趁著她與薛訥不在,前來地宮搜查,方才還想守在地宮外將她緝拿。

若非顧及薛訥,樊寧真想躍出地宮去一劍劈死他。此人已經鬼迷心竅,為了證明自己比薛訥更好,甚至已經不顧父母親族,完全不思量天皇得知手握重兵的將軍府中有這樣一座宅院,會作何感想。

眼下薛仁貴尚將兵在高麗,一旦出什麼差池,傷的可是將士征戰沙場之心,樊甯越想越氣,再次壓抑住掐死薛楚玉的衝動,努力想對策。

薛楚玉這樣的人,不見棺材是不會掉淚的,一定要火燒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父母兄長皆不會顧忌,更妄談什麼家國之情。樊寧如是想著,抬眼看看四周,桃花眼中流露出幾分不捨。

但留戀過去無用,哪怕高山阻隔,她也要劈山為路,區區一個薛楚玉又算得了什麼?樊寧站起身,行至地宮正中的方位,轉動地面上八卦圖的陰陽雙眼,只聽嚯的一聲,地面聳起了一個半高臺,檯面上鑲著一枚圓形琉璃珠。

這間地宮設計極為精妙,也如皇宮一般,設有內外宮禁之分,這機關便是為了防著外敵入侵地宮,一旦轉動,便可將外宮房梁的夯土壓斷,摧毀外宮,活埋入侵者,而地面上不受分毫影響。毋庸置疑,薛訥的慎思園正處在地下外宮的方位,一旦坍塌,便會掩蓋住樊寧曾居住過的痕跡,若說有人在地宮裡窩藏逃犯,則是住在地宮內宮之上的薛楚玉最有嫌疑。

樊寧小手緊緊握住琉璃珠,準備著力。因為積年未用,這機關扣得很緊,似是有地方生鏽了,樊寧使出吃奶的勁兒,左手抱住石臺,右手奮力擰著機關,須臾便是滿頭香汗。

這機關極其隱蔽,即便劉氏在此處生活了半個月也未發覺,還是她請遁地鼠幫自己開小門時,遁地鼠發現薛訥房間下的土層異常豐厚,才反推出了此處的存在。

不單為了自己與薛訥,更為了遠征的將士與大唐的安寧,樊寧櫻唇顫個不住,似是耗力到了極點,隨著咔嚓一聲響動,琉璃球終於轉動,地面亦隨之震顫不止,頭頂之上隱隱能聽聞薛楚玉與劉玉的驚呼聲。樊寧卸了口氣,心想眼下若從正門出必定會被活捉,唯有趕在外宮被摧毀之前,從遁地鼠打好的小門逃出才能活命,她轉頭看看已經開始落土坍塌的外宮,奮力衝了過去。

午時將至,李家宗親陸陸續續從各處趕來,薛訥見事情忙得差不多,起身準備請辭。

李敬業的夫人走上前來,對薛訥道:“孩子,今日當真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後的,一夜也未休息。”

“伯母言重了”,薛訥忙躬身拱手禮道,“英國公於薛家有恩,父親不在京中,母親不便出門,慎言理當前來。”

李夫人看著眼前俊朗知禮的少年,欲言又止:“孩子,你與媛嬡從小一起長大,眼下能否去勸慰勸慰她?她打小是被曾祖父帶在身側長大的,不知會有多難受……”

薛訥本就打算去向李媛嬡請辭,應道:“慎言與郡主自幼 交好,即便伯母不提,慎言也自當前去勸慰,伯母放心。”

說罷,薛訥再是一禮,起身走往靈堂處。李媛嬡跪在李勣靈位前,臉上淚痕橫布,一夜便憔悴了許多。薛訥跪坐在她身側,輕道:“郡主節哀,這三日不能吃飯,要為英國公守靈,但你總要喝些溫水,這般不吃不喝熬壞了身子,英國公在天之靈會何等憂心。”

“那起子來的人,是來蹭吃蹭喝的嗎?”李媛嬡雖沒有出靈堂,卻知自家那些親戚已不顧守孝之禮,照常吃喝起來,父親輩分較低,少不得由著他們去,李媛嬡卻咽不下這口氣。

“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英國公是曠達之人,不會在意那些人的。但若他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小郡主傷心難過,哭壞了身子,英國公必然會萬般心疼,請郡主一定節哀。”

在旁人面前,再傷感都能忍得住,但聽了薛訥的話,李媛嬡卻怎麼也繃不住,好不容易忍住的淚又簌簌落了下來,她趕忙慌張抹去,抽噎良久不止。

“對不起……”薛訥看著李媛嬡瘦削的身影,心下不好受,“今日若非薛某為一己私事,郡主還能陪在英國公身側,送他最後一程……”

李媛嬡一怔,回頭望著一臉愧色的薛訥,破涕為笑道:“你這又是什麼傻話,曾祖父早兩日就已陷入了昏迷之中,誰人喚他都已聽不見了,我在與不在又能如何?不過,眼下在這裡多陪陪他倒是正章,否則等到發喪進了先帝陪葬陵墓裡,想去祭拜都不能隨心意。”

太宗在世修陵墓時,特意為自己最喜愛的幾名大臣修了陪葬墓,這自然是無上的殊榮,但對於家人親眷而言,不能隨時祭拜,亦是心傷。

薛訥不知何從寬慰,正踟躕間,又聽李媛嬡說道:“昨夜見到她,我方知你為何如此鍾情於她。平日裡她雖時常與我拌嘴爭吵,對於朋友卻是很重義氣的,我自愧不如,羨慕卻不嫉妒。曾祖父曾說,人活一世最忌諱 ‘英雄相忌’,如是人人為己,於天下家國無益。薛郎,往後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只消你說話,我李媛嬡絕不推辭,你莫要與我生分客氣,好嗎?”

李勣之所以這般受先皇與天皇賞識,與他豁達高潔的品性分不開關係。李媛嬡長在李勣膝下,性情可愛爽利,算得上是難得的良友,薛訥很是感慨,拱手方要言謝,就聽靈堂外有小廝急匆匆喚道:“薛郎,薛郎,平陽郡公府來人尋你,說是貴府出了事,請薛郎趕快回去……”

上一頁 目錄 +書籤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