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趙逸抓了張飛,心裡就沒踏實過。放了引火燒身,不放雞犬不寧。還有他那個妹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一家子,都不讓人省心。
這才幾天,大哥二哥就找上門了,鐵定是為了張飛的事兒來找自己談判,等會兒萬一一言不合打起來,一個是蜀國頂樑柱,一個是武聖關羽,就憑自己這小胳膊小腿非得吃虧不可。現在去碼人?顯然來不及,來得及李斯那傢伙也靠不住。
在趙逸眼中,劉備算得上個講理的人,至少比曹操要強,再不濟也不會把部下的老婆給涮火鍋。
趙逸硬著頭皮走過去,同時不動聲色的摸出銀針,藏在食指與中指的縫隙中。
賣棗的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端著酒樽湊在鼻子前面聞,像是在品葡萄酒。掃了一圈也沒見到他那把大片刀,心裡不由鬆了口氣。和大多數人一樣,三國之中最崇拜的就是關羽。雖然此時在這種地方見到偶像,氣氛略顯尷尬,但心裡卻賤嗖嗖的,明明對方壓根沒拿正眼瞧自己,卻仍舊心潮澎拜,恨不得立刻端茶遞煙。
見趙逸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賣棗的身上,賣草鞋的不幹了,咳嗽了兩聲:“趙大人可認得我二人?”
“當然認得,安喜縣尉劉備,結義兄弟關羽,對吧?”
“既然認得,為何還要抓我三弟?同朝為官,大人也太不講情面了吧?”
這麼說,趙逸就覺得委屈了。當初已經給足他機會了,是這小子上杆子往槍口上撞。再說了,到現在為止,打也沒打,罵也沒罵,就是給關了幾天小黑屋子,夠講情面了,還想咋的?難不成沏茶倒水,奉為上賓,晚上還得講故事哄睡覺才行?
趙逸不想再這件事上多囉嗦,說多了沒意思,岔開話題。
“縣尉既然到了范陽縣,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了?莫不是好這一口?”
劉備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強裝鎮定的喝了口酒:“我兄弟二人入城時天色已晚,不想叨擾大人,這才屈居於此,等天亮再前往拜訪,不料在這遇到了大人。”說到這,劉備掃了一眼門口的姐妹花,話裡有話道:“大人出現在這恐怕也非偶然吧?”
一直品酒的關羽,這個時候冷不丁來了一句:“大哥,咱們來這是為了三弟的事兒。”
劉備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放下酒杯,抱拳作揖:“趙大人,我三弟平日裡冒失了些,但卻並非什麼惡劣之人,還請看在我劉玄德的面子上放他一馬,如何?”
先前趙逸還有些忌憚,可轉念一想,這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怕什麼?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
“劉兄,你這是在為難我。張飛砸壞牌匾,公然尋釁滋事也就罷了,還把我打傷,這罪過可就大了,若就這麼放了他,不足以平民憤。不信你看,我肩膀現在還烏青一片。”趙逸故意把衣服拉開一角,露出肩膀給劉備看,雞蛋大小的黑印足以證明當時張飛使了多大的力氣。
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劉備抵賴,走後門也得適可而止。
“那依大人之見,如何才肯放了我家三弟?”
“好說。”
“好說是怎麼說?”
趙逸掃了一眼旁邊的關羽,發現關羽眉目微眯,神情自若,彷彿根本就沒有介入自己跟劉備的談判,但趙逸卻不懷疑,一旦出什麼茬子,這個美髯公一招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趙逸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
“有個詞叫做‘假釋’,說的直白點就是用錢抵過。”
劉備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容:“明白了,大人想要多少?”
要多少不是目的,目的是週轉。張飛將來是塊價值連城的寶玉,現在只不過是塊頑石罷了,能值多少錢?就算是開出天價,現在劉備不過一個小小的縣尉,一年俸祿不過百石,而且在安喜縣剛穩定下來,絕不可能有太多的私房錢。
思來想去,趙逸伸出一根手指:“千石。”
這話出口,一直低頭品酒的關羽緩緩抬起了頭,臉上閃過一抹不悅。估計是覺得這人要麼沒睡醒,要麼就是沒見過錢。現在正是天下大亂之時,糧食最為值錢,張口便要了劉備十年的俸祿。傳聞中,趙逸是個驕奢淫逸之輩,看來這都算是抬舉他了,真不知道有這等地方官,范陽縣前段時間是如何躲過黃巾賊的。
劉備低頭思索,千石糧食他絕對拿不出來。不過作為安喜縣的依靠,保一方平安,若求助於上司,倒也不是不可能。還有這趙逸,他早就有所耳聞,乃是長安有名的紈絝,背後又有尚書右僕射當靠山,得罪了他對誰都沒好處。
思來想去,劉備點頭道:“千石便千石,君子之約,不可反悔。”
趙逸連連擺手:“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
千石糧食對現在的情況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上面催著交賦稅,下面兵士又要吃飯,沒有萬石糧食根本解決不了難題。俗話說地有多大產,人有多大膽,既然賣草鞋的和賣棗的送上門來了,不宰他們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