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逸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想想。”
賦稅收不上來不是一天兩天了,自打上了任,縣裡基本就沒什麼進賬。現在爹要吃肉,兒要吃奶,自己夾在中間,就算把身上的肉全割下來,也喂不飽這麼多張嘴。
人倒黴了,糟事就一樁接著一樁。李斯和程寅輪番上陣,不是府庫短缺了就是張飛大鬧牢房,就連精油純露的銷售一事,也石沉大海,未有漣漪,別談浪起。
一連兩天,趙逸連個安穩覺都沒睡過,自打來到范陽縣,他第一次這麼累。
惹不起還躲不起?
天剛放亮,趙逸就悄悄溜出府,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轉悠。沒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也這麼幹,但凡是有什麼事兒壓在心頭,就出去壓馬路。
華夏人民是辛勤樸實的,這點趙逸從不懷疑。街邊的百姓天還不亮就忙活起來,為了一天的生計奔波,面板曬成古銅色,婦人包著頭巾,年紀輕輕腿腳就累腫了,連流著大鼻涕的小屁孩都得忙活著,這個年代不養閒人。
不知不覺走到城東,面前出現一座十米高的二層樓,門前鑲嵌著一塊牌匾,上書‘幽州第一高樓’。
在這個年代,十米高的建築確實罕見,除了長安的宮闕之外,地方上很少有見過高層建築。趙逸一直以為裡面是酒館,偶爾一次進去才發現,裡面的客人盡是些地主、閒人,甚至連軍中的兵士也常能見到。而服務人員則清一水的女性,稱之為‘女樂’或是‘倡優’,說白了就是有‘技’術的‘女’人。一旦發生戰亂,裡面的倡優有一部分是要隨軍出征的,叫做‘抑配’。
門口站著倆倡優,年紀都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鶯鶯燕燕的笑聲不斷往趙逸耳朵裡鑽。
“姐姐,你那還有純露嗎?聽說城外來的那個小浪蹄子用過之後,客人絡繹不絕,都快把門檻給踩破了。說是能讓人脫胎換骨,尤其是對女人好。你若有路子,可得想著妹妹。”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劉員外取了一個悍婦,家裡大事小情都由她把持著。因為肚子不爭氣,這才任由著劉員外在外面找我們這些小的。昨天,趁著那悍婦不注意,劉員外才偷偷送給我一點,讓我省著用。現在你也要,她也要,我這點哪裡夠用嘛。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純露的確要比妝粉好上太多,抹在臉上嫩滑無比,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不信你摸摸。”
“還真是呢!姐姐,你說什麼也要分給我一些,大不了,我用珠花跟你換。”說著話,那女子就從腦袋上拔下一根做工精緻的珠花,塞進對方手裡。
看著這倆女子,趙逸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還沒人上門購買純露,原來是她們覺得太金貴,平常捨不得用,就算是用也只抹一丁點。照這麼下去,已經做好的純露非得放到長毛不可。
倡優接觸的人最多,路子也最野,趙野為了更好的宣傳純露,便走過去跟那兩女子攀談起來。
都是見過‘世面’的過來人,男女有別在這個時候並沒有那麼敏感,很快就熟絡了起來,當得知最近風靡閨中的純露竟然是趙逸製作的,倆女子頓時驚為天人。尤其是趙逸決定送給她們兩瓶,原本平靜的街道立刻響起兩聲尖銳的歡呼。
“沒想到大人竟然這般心靈手巧。”
“大人,您放心,這事兒包在我們姐妹身上了。”
女人天生大嗓門,但凡是有點高興事,恨不得立刻讓所有人都知道。屋內已經微醺的客人聽到動靜全都伸著腦袋往外看。有認識趙逸的,也有不認識的。一個坐在不起眼角落裡的男子,手持酒杯靜靜的注視著趙逸,身邊還跟著一個紅臉長髯之人。
“敢問,閣下可是范陽縣令,趙逸,趙伯來?”
‘伯來’是趙逸在長安時,族裡德高望重長者賜的字,但凡是知道‘伯來’二字的肯定有點來頭。不過每次被人這麼稱呼,趙逸總感覺像是被查戶口的揪住脖子一樣。
伯來?舶來?
正在教倡優如何宣傳純露的趙逸,聽到聲音,出於本能看過去。當看到那兩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男人,趙逸心裡咯噔一聲。那個小臉喝的紅撲撲,下巴上長著一縷鬍子,正對著自己微笑的男人,身上透著一股掩蓋不住的強者風範,縱觀三國名人,也只有一個人有這等氣勢,便是那個賣草鞋的!
賣草鞋的出現了,那坐在他身邊的紅臉長髯帥哥就必然是賣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