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與往日的閒人免近不同,今天的縣衙圍滿了人,盡是些好事兒的閒人。年過四十,在縣衙幹了小十年牢頭的老張,此時正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身邊還散落著兩截縣衙牌匾和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
“來啊!你們爺爺今天好雅興,陪你們耍幾圈,不怕死的儘管上!”
一個身高八尺,豹頭環眼的黑大漢站在衙門前雙手叉腰,眼睛瞪得像牛鈴鐺似得,雖然單槍匹馬,卻與十幾個衙差對峙著,而且沒有絲毫怯弱,顯然是沒把這些平日裡牛氣哄哄的衙差放在眼裡。
周圍的百姓不斷起鬨,一個帶著方巾,一臉文弱氣息,似乎讀過幾年書的男子啐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這些衙差平日裡沒少欺負咱們,碰上硬茬子了,知道厲害了,哼!”
站在旁邊,身穿汗衫,腳踩草鞋,上了歲數的老漢嘆息搖頭。
“民不與官鬥,這張大黑雖然跋扈,可惹得畢竟是官府的人,最後還是他吃虧。”
讀書人冷哼一聲:“我看未必,張大黑與安喜縣縣尉甚是交好,如今黃巾霍亂,安喜縣令全仰仗著劉玄德震住那些黃巾賊寇,只要劉玄德一句話,必然是要給趙逸那廝施壓。說起來,咱們的縣令大人也是個奇人,黃巾賊大軍壓境,卻日日笙歌,最後若不是縣丞大人晚上派人夜襲敵營,咱們范陽縣可就懸了。一酒囊飯袋,豈敢跟安喜縣叫板?”
老漢擺了擺手:“話是不假,可聽說那廢物是尚書右僕射之子,論背景也一點不差。要我看,到最後,定然是官官相護,不了了之。且看著吧。”
張大黑的惡名在范陽縣早已根深蒂固,沒人敢輕易出手,就連三班衙差也是如此,否則以後追查起來,自己免不了背黑鍋。因此,眾衙差將張大黑裡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不動手也不讓他走,準備等趙逸來定奪。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趙逸過來,正著急的檔口,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緊接著一聲嬌喝憑空響起。
“大哥,你又在發什麼瘋,娘讓你趕緊回家,莫要在外面丟人現眼!”
聲音傳來的方向,人群自動閃出一條通道,正中央一個女子正緩緩走來。
二十來歲的模樣,身高七尺,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襦裙,烏黑秀髮在頭頂盤成高高豎起的裸髻,雖然長得嬌嫩,但說起話來卻頗有一股男人的氣勢。一個讀書人閃的動作慢了,被她從後面一腳踹了個跟頭,引得周圍書生人人自危。
一人震住三班衙差的張大黑,見到這女子,立刻消停了下來,撓著腦袋略顯窘迫,就連說話的嗓音都降下來不少。
“俺不是跟你說了嗎,別跟娘說,你嘴咋這麼不嚴實。”
女子眉目一瞪:“還有臉說,闖下這麼大的麻煩,若是縣令派人拿你,我看你怎麼辦!”
提到這茬,張大黑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我便是給他抓,他也未必有這個膽量。不說我大哥二哥,就是我自己也夠他喝一壺的!”說著話,他仰著頭,叉著腰,眼睛瞪得老大,衝周圍大聲叫囂:“趙逸小兒,可敢出來抓爺爺?”
人群之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站著三個男人。
程寅臉色難看之極:“大人,這黑廝好生狂妄,若不教訓教訓他,傳出去大人還有何顏面立足?”
一旁的李斯左手握拳,右手按在刀柄上,咬著牙:“大人,只要您一句話,我立馬砍了這牲口!”
趙逸沒反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大黑身邊的女子,腦子裡快速翻閱著曾經讀過的一切歷史文獻,到最後也沒想起張飛有個妹妹。不過史書是人寫的,這年頭的人生孩子跟下崽一樣,張飛顯然不可能是獨苗,有一兩個兄弟姐妹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可是張飛長得虎背熊腰,膚色如碳,自家妹子卻長得這麼白皙苗條,根本就不像一棵樹上結的果。
“程寅,那女子是何人?”
程寅順著趙逸的指示看過去,沒好氣道:“還能是誰,范陽縣第一悍婦,張飛的胞妹,張茹。”
不知道為什麼,提起張茹,旁邊的李斯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