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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白衣男子

“不要……我不要呆在這裡……不要啊……”蘇瑾瑜哭喊起來,喑啞的聲音從乾涸蒼白的唇瓣中吐出,雙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抓住能讓她安心的物件。

太醫院的別院中,一位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搗著藥,不時從桌上拿起那些藥草在鼻前嗅了嗅,只見他微蹙的眉頭迅速舒展,指尖利落的流走於藥草堆內。

聽到幔帳裡的輕吟呼喊聲,連忙擱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入其中。

淡淡的藥香味瀰漫在不大的房間中,冗雜在一起的各種藥草竟沒有突發的難聞,而是清涼的讓人不禁多聞幾下。

白衣男子繞過腳邊的銅盆,直徑走向蘇瑾瑜所在的床榻。看著她殷殷的呼喊聲,滿臉的憂愁和恐懼,不由讓他皺了皺雙眉,遮在袖下的手自發的抬起輕輕的握住蘇瑾瑜那不斷在探索的手。

涼涼的觸覺,白衣男子俯身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剛剛用涼水壓了壓,此刻也沒有那般的滾燙了,只是她一個勁的呼喊著,想必是夢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長在宮中的宮女哪個不是揣滿了心事,自怨自艾的望斷秋水,苦苦的守著出宮的大道。

蘇瑾瑜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寬厚的大掌讓她安心不少,嘴邊的話語也隨著美夢來襲消散在唇邊。片刻過後,她又恢復了恬靜的睡容。

只是手並未鬆動半分,甚至比起之前來握的更緊。白衣男子微微揚起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讓他明媚不少,那雙眼眸宛如是璀璨的繁星,掃去了世間所有的塵埃和汙垢。纖長的手指在蘇瑾瑜的掌心中不由得觸動了幾下,幾番想要扳開抽身離開。可只是動了那麼絲毫,她就害怕的喊出聲來。

白衣男子淺笑了幾聲,不得不坐在她的床榻邊上,靜靜的守候著她。

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水時,白衣男子的心微微沉了沉,要如何才能夠在夢中激醒,在那本該是美輪美奐的夢境添上悲涼懼怕的因子。她身為小小的宮女,又揹負了多少的心事呢?

甘願如此折騰自己,一心求死的狀態。看她躍上眉間的稚嫩,想必也不過才十一、二歲般。這般年齡別人正享受著來自雙親的疼愛,可她卻在宮中做牛做馬,就算死了也不過是一席草蓆,甚至連墓碑都不曾有。

在皇宮後處的亂墳崗中,埋葬了多少如此的少女。她們帶著最美的夢心甘情願的步入著金堆玉砌的皇宮,又帶著怎樣的心境被人拋屍在荒野,任憑野鳥啄毀遺體。

良久,也不知曉到底是過了多少時辰。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白衣男子聞聲迅速站起身來,只是手依然未被鬆開,他瞅見外面的那襲灰色的長袍,輕聲的喊道,“有事就進來說吧。”

看到他兀然停止的步伐,心知他礙於禮節,只能在門外守候著。聽到白衣男子的容許聲,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火燎。

隔著幔帳,他伸長脖子尋覓著白衣男子的蹤影,不免問道,“葉公子,你上哪兒去了?”他的眼眸落定在桌上的藥草堆上。

“幔帳中,發生何事讓你如此著急的?”白衣男子低頭,現在他不得不使勁去扳開蘇瑾瑜的手,有些事比起安撫她來的更為重要。

手指一點點從她的掌心中抽離,心也莫名的急躁起來。見到幔帳外的男子遲遲沒有發文,趕緊走出幔帳,急聲道,“到底何事?”

“御大夫讓你搗的藥,你還未完成嗎?他急著要用你這味藥,這該如何是好啊……”當他看到那完成一半的藥末時,擔心的看了眼白衣男子,心裡早已亂如麻。

御大夫是太醫院最高首領,他吩咐的事情哪怕只是芝麻蒜片的小事,也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可眼前的這位葉公子,他只是來宮中幫忙的,對於他的吩咐竟然打了馬虎,傳出去那會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啊。

白衣男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死死的盯在石臼上,難免露出著急的神態來。到底是自己恍神了,為了那個女子,他竟然忘記了手頭上的任務。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混沌的腦袋,鎮定的對著他說道,“你先回去告訴御大夫,說這藥我馬上就給他送去。”從桌上捻起一株藥草悠悠的望著上面那細細的經脈舒展至葉邊。

男子抬眸瞥到白衣男子烏黑眼眸閃過的那絲堅定的亮光,便不再過問,朝著他欠了欠就領命離去。雙腳在跨出門檻時,頭驀然側過來,視線穿透那單薄的幔帳,好奇的望了一眼。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夠讓他放下這些頗重的事情,傾注全身心的關懷。

隨著石臼中的搗藥聲作響,男子回過神來,迅速轉身離開。

衣袂翻飛,帶起不少塵埃,終在這搗藥聲止時,迴歸到最初的平靜。

白衣男子滿意的收住手中的力道,將那墨綠色的藥末用紙細細的包了幾層。這時距離方才男子離去已然有了大半個時辰,不敢再做過多的磨蹭。

匆匆看了眼仍在睡覺的蘇瑾瑜,關上廂房的房門就離去。

灑滿一屋的陽光頓時被壟斷在屋外,裡面的藥香味頗為濃郁,石臼上還殘留著不少藥汁,墨綠的,好似一塊上好的墨玉。

白衣男子趕到為御大夫專門設定的藥房時,守在門外的男子朝著他使了使眼色,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輕聲’的動作,隨後他便讓出房門來。

“御大夫剛剛消氣,你進去時千萬別揀重的說。這幾日,他已經很是勞心了。”男子垂了垂眼瞼,用著輕如蚊蟲的聲音響在白衣男子的肩頭。

他頷首默許,他是這太醫院勞苦功高的御大夫,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消除宮中所有人的疾病痛楚,而自己僅是初入皇宮的毛頭小子,又什麼資格來說不是呢。

門被輕輕的推開,手中緊握的那方紙團,已然被裡面的藥汁染出墨綠,當他悄聲進入藥房時,一抬頭就被桌前那道鋒利的眸光嚇在原地。

兩鬢斑白,發頂那稀疏的白髮也鬆鬆垮垮的披在腦後,用黑色細髮帶繫著。縱然披散下來,也不夠及肩這般長,倒是兩道鬍子彷彿從未修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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