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真正想喝酒的人來說,有沒有酒杯並不重要。他完全可以將酒壺的壺嘴含,入口中,仰脖飲盡。甚至沒有酒壺也算不得什麼問題,他也可以把頭直接埋在酒缸裡喝個痛快。
就這麼靜靜坐了許久,陳四爺終於起身,走向茶樓的二層。
茶樓二層的最深處有個小房間。
起碼從門上看去,這間屋子都要比其他的屋子小了一半。
因為其他的屋子都是對開門,只有這間屋子是一扇門,還是朝外開。
門上掛著一把精緻的黃銅鎖。
鎖子掛在門上已經有些時候,上面佈滿了一層疙疙瘩瘩的銅綠。
陳四爺沒有這把鎖的鑰匙,但這把鎖的確是他鎖上的。
至於今天距離上一次上鎖過了多久,他記不得……
陳四爺只有在殺人前,才會進這間屋子,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殺人。
殺人和喝酒這兩件事,他都喜歡。
但他覺得再喜歡的事情,也得分出個主次來才行。
所以他用了五年時間殺人,殺當死之人。又用了五年時間喝酒,喝天下美酒。
殺人的五年裡,滴酒不沾。
喝酒的五年裡,從不握刀。
過了今夜,便過了喝酒的五年之期。
但他還是沒法區分究竟自己更喜歡殺人還是喝酒。
因為在殺人時,他總是想著殺完這個人要是能有一罈子酒喝就好了,最好是陳家的酒,最好是滿江紅,那這人便殺的最為值得。
在喝酒時,總想著這酒雖然一定比不上陳家的滿江紅,但也著實不差……要是能在喝完酒之後殺個當死之人這酒便喝的更加圓滿。
今晚沒有喝到滿江紅,不過好歹也是陳家的佳釀。
五年之期最後以一壺酒結束。
而在結束的時候,卻又有了當死之人。
陳四爺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噴薄。
他為什麼要吹熄所有的燈盞?
因為燈盞的光讓他原本就足夠興奮的神經更加緊繃,陳四爺知道這是自己太久未曾握刀所造成的,所以他需要冷靜。
燈火通明的地方,很難讓人冷靜。
所以這間獨立的小屋中,沒有窗戶,透不進來一絲一毫的光線。
陳四爺把烏鋼刀從刀鞘中抽出來一寸,用這一寸輕輕地碰了碰鎖頭,銅鎖即刻斷裂成兩半,掉落在地。
他很是滿意的笑了笑。
五年未曾出鞘,僅出一寸便有如此鋒銳。
這樣的刀他怎麼捨得輸給別人?即使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他在走進這屋子後,從袖筒裡摸出一把嶄新的黃銅鎖,和剛才斷裂的那一把一模一樣。
摩挲了片刻,便從裡面把小屋的門鎖住。
在他鎖好了門,正要轉過身時,小屋裡忽然亮了起來。
一個從未有過光明的屋子,竟然亮起了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