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雪麗微顫的嬌軀,小丫頭勉強壓下的哭泣聲顯得很是沉悶,希蘭有些不忍地抱著她,任由雪麗在自己的胸前留下大片的淚跡。
說真的,這還是希蘭二次見到雪麗哭。第一次的時候,還是幾年前萊恩那傢伙的不告而別。
也是像這樣,躲在她這裡,一個人偷偷地哭泣。
人有的時候很簡單,但有的時候也很複雜。她們可以在旁人面前用堅強的笑容支撐著自己,用虛假的情感將自己武裝起來,讓人們以為這是個無所不能,完美無缺的人;可待太陽落下山去,在昏暗的月光透過窗紗投到光潔的地板,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們又會卸下偽裝,將那個脆弱而又渺小的自己從堅硬的機甲中小心地取出,讓她呼吸呼吸真實的空氣,思緒放空,蜷縮在角落裡像是一隻被遺棄的貓咪,默默地舔舐 著傷口,安靜地獨自發呆。
然後到天亮的時候,她們又會將自己關回那猶如牢籠的冰冷鋼鐵中,周身鐳射閃燈飛射,將強大的一面展示給世人。於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不變的迴圈便是她們的整個世界。
或者說,是世人以為的世界?或許,唯有在夜深無人的時候,才能夠尋到些許的寄慰吧……
希蘭抱住雪麗的動作很輕,就像是在抱著一朵在烈日下緩緩消融的冰花,晶瑩的花瓣開始漸漸模糊,一滴滴融化的水滴沿著花瓣僅餘的紋路滴下,爬過搖搖欲墜的花莖,最終消融在熾熱而乾涸的泥土中,什麼都沒有留下。她就是在抱著這樣的一朵不堪清風一撫的花朵,像是在暴雨中呵護著蓮花花苞的荷葉,溫柔又無所措。
希蘭的聲音沉了些許,“雪麗,放心吧,你的行蹤,不會被家主他們知道的,雖說姐姐我不算是什麼家族中的重要成員,但這點事情,我還是做得到的。只是……你真的要選擇去那裡嗎?”
似是哭累了,雪麗整個身子無力而依戀地靠在希蘭身上,清雅脫俗的小臉上湧出認真的神采,那一瞬,美得不可方物。
“嗯!希蘭姐姐,這是我早就已經打算好了的……而且,我還寫的信的,就是要讓他知道,我一定回去找他的。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被鎖在籠子裡的乖巧懂事的泰米爾家族大小姐了,我是雪麗,一個已經放棄了一切的普通女孩而已。”
所以,放棄了一切的你,如今便可以拼盡一切地去追逐自己的自由了吧?雪麗,活出自己的色彩吧……希蘭在心裡默默地祝福著。
“Ek ladki thi deewani si”
(曾經有個痴迷的女孩)
“Ek ladke&narti thi”
(深深地愛著一個男孩)
“Nazrein&nake”
(她雙目低垂臉頰緋紅)
“Galiyon se guzarti thi”
(她在街頭徘徊著)
“Chori chori chupke chupke”
(悄悄地、秘密地)
“Cikha karti thi”
(寫著一封封信)
“Kuchh kehna tha shaayad usko”
(也許她有話要說吧)
“Jaane kisse darti thi”
(她又在害怕著誰)
“……”
…………
耳畔的手機鈴聲響了好久,迪讓躺在單人間的ICU病床上,後背靠著枕頭,眼簾微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是單純地在發呆。
回想著為他檢查身體的那名醫生眼神中彷彿寫滿了“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字樣,然後,二話不說直接將本欲簡單處理一下就閃人的他“扣了下來”。
他非常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因為在這裡,他能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不堪,彷彿世間無數的苦痛都擠在了這裡,生與死的兩極分化時刻在上演著。
頭頂的白熾燈亮著,但此刻明明已經不需要燈光,穿過窗欞的陽光將房間裡單色調的一切都照亮了,白得耀眼的床單也泛起了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