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面山呼海嘯般的廝殺聲,宙斯禁不住在他小小的鼠洞裡咬牙切齒。
角鬥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娛樂,最血腥的狂歡,你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就將永遠無法想象那極端的、瘋狂的程度。
而這恰恰是羅馬人最為熱愛、最為痴迷的——這樣一個永遠熱衷於製造死亡的民族,難道不該滅亡嗎?
可今天那個老牧師說,角鬥終有一天會終止,這又怎麼可能呢?聽聽這外面的呼喊聲,叫好聲,喝彩聲……只要羅馬還存在一日,這一切就不會終止,除非……
宙斯的小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羅馬的滅亡是他無法想象的,對於當時的整個世界來說,這更是不可能發生的。
雖然就算把索多瑪和娥摩拉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比羅馬更罪惡。但想象它的滅亡——哪怕只是想象,也是絕不可能的呀!
“嗚嗚——”
兩聲呻吟似的低吠把小洞裡的宙斯嚇了一跳,有那麼一刻,他還以為天上真的降下了硫火,要盡數燒死地上罪惡的羅馬人了呢!
他尋聲望去,看到原來是獵犬沙格把嘴巴伸進了小洞裡來,雖然看不到他的整張臉,但從區域性的表情裡,宙斯也看出了他此刻再明顯不過的心思。
宙斯的這個小洞雖說只是個鼠窩,但陳設的完備程度和裝飾的雅緻品味卻不輸任何一處羅馬豪宅。
他把保質期較長的食物都放在了一個帶雙扇拉門的羅馬松打造的鑲滿金片和綠松石的寶盒裡。
他走到牆角,拉開盒子,吃力地拽出了一大塊臘肉,因為對他來說太沉了,拽了一兩米後,它只好把臘肉扔到了地上。
不過沒關係,沙格的舌頭不僅靈活,還長著呢,他巧妙地伸出來,繞著臘肉纏了一圈,就把它吞進了嘴巴里。
“圖奈今天大獲全勝了,如果明天皇帝恩准了元老們的請求,他就能獲得自由之身了。”沙格一邊嚼著臘肉,一邊興沖沖地說著,就是有點兒口齒不清。
宙斯大吃一驚,他尖聲尖氣地叫著說:“他會同意嗎?他還沒為他的哥哥報仇呢?!”
圖奈的哥哥也曾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角鬥士,不幸卻在一場角鬥中被一位色雷斯角鬥士門多殺死了。門多如今已成為羅馬最有名的角鬥教練,只在極特殊的場合他才會下場參加角鬥,所以圖奈一直沒有尋到為哥哥報仇的機會。
“我想圖奈是不會接受的——他今天什麼都沒表示,門多就站在看臺上,他都沒有看那傢伙一眼,就轉身走下場去了。”
“明天皇帝會來觀看角鬥,想來門多應該會下場吧?”
“杜拉正在看臺上到處打聽訊息呢,那個好管閒事的臭婆娘,真是不要太熱心了!”
“角鬥場裡呢?”宙斯指的是角鬥場位於地下的這一大片陰暗又殘暴的世界,“有什麼可靠的訊息嗎?”
“嚼舌頭的傢伙倒是不計其數,還有一大幫等著看好事的無恥之徒。”
圖奈的性格既孤僻又高傲,他在角鬥場裡呆了好些年了,卻沒交到什麼朋友。
只有宙斯,出於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很是喜歡圖奈這個古怪又不好對付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