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以為他深受皇伯父寵愛,父親是親王,自己是郡王,大宋國除了如此的天家,可還有比他再得天獨厚的人?
可沒有人知道,掩藏在這光鮮榮尊被後的,都是怎樣的黑暗與陰謀。
比如作出結交權貴的姿態,對文壇泰斗歐陽永叔的主動示好,透過與狄家二公子狄詠的情份,以期暗中得到狄大人的支援。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對皇位志在必得,可有誰知道,他不過是按著皇伯父的要求所期翼的方式,來為皇伯父掩人耳目罷了。這樣做的結果,不過是把自己推到人前,成為皇儲之爭的一顆棋子,把所有的眼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成了天家的擋箭牌,成全了他的緩兵之計。
大臣們看到未來皇儲深受天家厚愛,總歸心中有底,覺得將來他柴清彥成為大宋的下一任天家,已是板上訂釘之事,因此也便不會太過逼迫他皇伯父,早日下旨,立他為太子了。
就如此次在京中朝堂上風起雲湧為著皇儲的問題正爭論不休時,暗奉皇伯父之命避入江南,順道調查雲貴邊境與大理國暗中勾結以期謀反之事,今日便是因得到確實可靠的訊息,他與狄詠才一路急奔向西,去實地調查情況。
表面上他此次離京,任誰都會以為那是皇伯父對他的保護,不欲他這個呼聲最大的未來儲君,限入儲君之爭中,而成為那些渴望打敗他而上位的皇族子弟,而實際上呢?
皇伯父真正的意圖,沒有人知道。
即便以他對皇伯父的瞭解,能夠窺知一二,他也不得不裝作一切惟皇伯父從命一無所知的姿態,順應他的旨意。做天家最聽話,最值得稱道的皇侄子。
京中皇室貴胄。子弟無數,為何他獨與狄詠交好?
只因為狄詠身上有他一直渴望卻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一個人在黑暗中走的久了,就會嚮往一切光明的屬性。
柴十九看著狄詠,復又笑起來:“就象從前別人不明白為何我獨對你青眼相加一般。阿詠,你難道不覺得,曾家那八丫頭她,清風明月一般乾淨?”
清風明月般乾淨。
狄詠咀嚼著這幾個字,驀然間心中一片透亮,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柴十九才又笑道:“我對她從無男女之情。只是喜歡罷了。就和我喜歡你一樣。何況,你我的婚事,只怕都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你是我皇伯父最得意的御前侍衛,而我是他最鍾愛的侄子,待我有如親子。我們的姻緣,總歸是要由皇伯父做主的。所以,以後也別再問我那些傻話了。我們也歇夠了,還是快些趕路吧。差事辦不好,你們也別想回京了。”
狄詠道:“那不正如了你的願?”
柴十九難得嘆了口氣:“有些事,不得不為。”
狄詠默然。又想著他說的姻緣不能由已,不由失神。
柴十九拋下一塊碎銀,便同狄詠上了馬,奔逸絕塵,兩人一路向西而去。
午飯過後,八娘與武三姐,陸四娘及蒼耳一道,去了綢緞莊,採買了不少上好的凌羅綢緞紗等物,讓隨著的馬車載了貨物,接著四人又相攜去了繡坊,找了南豐城裡最好的繡坊,定下畫樣,一一細說了要求,並留下綢料,讓繡坊在一月之內交回所需的成品,這才各自回家。
如此,已到了晚上。
因薇園裡一直著人打掃,傢什也都是先成的,水過是把八娘慣用的床榻書桌等物送了過去,略一收拾,已可住人。
因此吃了晚飯,八娘就回了薇院裡休息。
新的房間,畢竟有些不習慣,等阿藍帶著小十睡下,七月和九月也去了披夏裡就寢,八娘倚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團扇,聽著窗外夜色中的蟬鳴,到底睡不著,索性披了薄紗,去了院子裡。在紫薇樹下坐下,聞著花香想著心事。
她來到這世間也有兩年了,這兩年以來,先是大病,再是家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似順風順水,箇中努力,其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因著家人疼愛,風起水生處,她也似慢慢把這個時空,這裡的家人,當成了她生命中賴以存活的支撐。且有陸十七相伴,偶爾提起前世種種,也能有人懂得,這樣的生活,不能說不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