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解娣震驚地看著母親,又恐懼地看向父親,她不知道,這個家為何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閆解曠終於受不了這份壓抑,默默站起身往外走去。
沒人關注他,他也不想驚擾屋裡任何人,只想趕緊出去透透氣,不然像是要憋死了一般。
侯慶華似是沒聽到閨女的召喚,只對著閆解放指了老伴兒道:“你看他都那副德行了,你再說幾句,你再耍幾樣,說不定他就過去了”。
“咱不治了,這次咱們不治了”
她面似痴呆地說道:“咱們就等著他死,他死了,沒人攔著你”。
閆解放手指湛青地捏著酒杯,手指肚已經捏扁了,另一隻手的筷子顫抖著,面上的瘋狂換做了掙扎。
他當然知道他媽說的是反話,是極端情況下的勸誡。
“媽,我這心裡……太苦了”
“媽知道,媽知道”
侯慶華狀若瘋癲地看著兒子,點頭安慰道:“是是,媽都知道,媽都理解你”。
“不,你不理解”
閆解放又喝了一杯酒,自顧自地倒上,看著酒杯說道:“我這輩子從沒有痛快過,什麼都是謹小慎微,什麼都要爭搶,我太累了”。
他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哽咽著說道:“在外面要維護教師子女的形象,人家孩子都可以玩,就得是我們,得堵在屋裡裝模作樣看書寫作業”。
“人家的孩子可以犯錯誤,唯獨我們當老師的孩子,就得考前三名”
“在外面也就算了,是我們無能,給老師丟臉了,可在家呢?”
他滿臉怨恨,也不顧灑下來的淚水,死死地盯著靠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父親,咬牙切齒地質問道:“您是不是恨自己孩子太多了,非要放在盆碗裡鬥死幾個才痛快!”
啪!~
冷不丁的,閆解放的話剛說完,便捱了他媽一巴掌。
打完了閆解放,侯慶華也愣住了,隨後似是後悔,似是警告地說道:“不能這麼說你爸,你哥……是我……是我啊!”。
“呵呵~”
閆解放苦笑著看了他媽,絲毫沒有在意臉上的疼痛,這倒是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您這麼替他著想,他有沒有想過您的痛苦?”
說著話,他轉頭看向父親,道:“您真就認為是我媽害死了大哥?那錢不是您收起來的?在您眼裡,錢永遠都比孩子……”
“夠了!”
閆富貴一拍八仙桌,但好像所有的氣力都耗費在了這一巴掌上。
他有些氣喘吁吁地看著兒子,腦袋不疼了,可心涼了。
“自欺欺人是吧!”
閆解放可不怕他,冷笑道:“您自認為那錢是我嫂子給的我媽,我媽又把錢交給了您,您就不沾因果了是吧?”
他語氣陰森地盯著父親,道:“我大哥不會原諒您的,永遠不會”。
說完,目光掃過淚流滿面的母親,端起酒杯喝了越來越苦的酒。
閆解娣這會兒也是哭著,跌坐在地上,趴伏在母親的腿上哭嚎著。
二哥說的極端,可句句都是真言,如果不是父親死摳著錢,兄妹幾個又何必從小各自算計著對方。
這個時候閆解曠從外面走了回來,默默地進屋,猶豫著,在八仙桌上放了一把錢。
這是他參加外面那些活動時,偷偷自己攢下來的。
有金子,有銀子,找人換了錢,只想著早點出去過日子。
可現在日子沒了指望,家都要散了,要這錢還有什麼用。
聽著二哥所說,他也想的再清楚不過,大哥的死,跟家裡父母兄弟之間緊張的氣氛不無關係。
你防著我多吃,我防著你多拿,親兄弟比外面論的朋友都要算計和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