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點點頭:“也好。”
俞婉放下針線,去了對門的院子。
兩座宅子的院門都大敞著,有光線自院落中透了出來,在寂靜的路面上交織出晦暗不明的疏影。
上官豔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禮:“王爺。”
燕王不記得從前的事,卻隱約感覺到她不是個會對丈夫多禮的性子,之所以如此,只怕是多年不見生分了。
燕王心裡酸澀,面上卻不顯:“你懷著身子,就不用這些禮數了,坐吧。”
上官豔沒坐,按禮數,她得等燕王坐了再坐。
偏燕王一直在等她。
她想了想,只得先坐下。
燕王在她對面的石凳坐下了,不是俞婉坐過的位子,那個位子離她太親近,不適合二人眼下的身份了。
二人靜靜地坐著,誰也沒開口。
重逢的第一面,二人內心衝擊太大,上官豔的情緒幾近崩潰,沒能好好地說話,現在都冷靜下來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不知過了多久。
“對不起。”
“對不起。”
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上官豔忙道:“是我,我對不起王爺,王爺沒做錯什麼,阿婉已經告訴我了,王爺是身不由己,來的路上我怨過您,事後才發現我錯了,王爺才是過得最苦的那個,我若是……”
後面的話,上官豔沒說了。
若是什麼?
若是堅定地不改嫁,就那麼厚著臉皮享受蕭振廷對燕九朝的付出?
如果當時知道他還活著,她或許會狠下心來這麼做。
但他“死”了,她的心也死了,改嫁不改嫁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讓她兒子活著,讓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活著,讓她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上官豔愧疚地說道:“他沒強迫過我,是我自己……自己要改嫁的。”
燕王點點頭:“我知道,你是不想欠他,也不像信任我那樣信任他。”
上官豔猛地抬起頭來。
燕王道:“這世上,只有親生父親會毫無保留地疼愛自己的孩子,他一天疼你,就一天會給琮兒找解藥,你只是擔心他忽然不找了,所以不得不牢牢拴住他的心。”
這話說得輕巧,可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尖扎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沒做到的事,蕭振廷做到了。
燕九朝不是他的骨肉,他卻疼了他這麼多年,勝似親父。
“他對你好不好?”燕王壓下心頭苦澀,面色如常地問。
上官豔輕輕點頭:“好,對琮兒也好。”
說不上蕭振廷與燕王,誰對他們母子更好,她沒去比較,也沒比較的必要,他們都是天底下最體貼優秀的男人,她這輩子最大的幸,就是遇上了他們。
“琮兒他……”
“他心裡最敬重的人還是你。”
或許也不是沒被蕭振廷打動過,但幼小的心靈也明白蕭振廷已經有了上官豔,他再與蕭振廷父慈子孝,燕王的人生就只剩無盡的孤苦了。
上官豔道:“他從沒與我說過,他在你的靈柩裡發現了異樣,他一直相信你還活著,一直在等你回來。”
如果他說了呢?你是不是也會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