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夫人。”王內侍執著拂塵欠了欠身。
譚氏放下扁擔,單手行了個佛禮:“這裡沒有赫連夫人,只有貧尼,公公喚貧尼的法號靈慧即可。”
王內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饒是聽說她落髮為尼,常伴青燈古佛,可真正親眼所見,還是令他驚詫了一把。
昔日眾星拱月的一品夫人,竟真的穿著尼姑的衣裳,踩著編織的草鞋,用瘦弱的肩膀挑著擔子,過著難以想象的艱難日子。
王內侍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低嘆一聲:“夫人,您這是何苦?”
譚氏沒接他的話:“王公公是來上香的嗎?”
“來香客了嗎?”小尼姑嘰嘰喳喳地走過來,看了眼肅穆威嚴的數名侍衛,不禁有些被嚇到。
王公公在門外便聽見這個小尼姑對譚氏大呼小叫了,他連個正眼都沒給對方,冷哼一聲不屑地轉過頭去,繼續看戲譚氏,語氣恭敬道:“奴才是奉命宣夫人您入宮的。”
奉誰的命,不言而喻了。
譚氏的眸光動了動,餘光瞟了眼身側的小尼姑,對王內侍道:“貧尼早已淡出塵世,王公公請回吧。”
王內侍來來的路上結合自家陛下的話,便隱隱猜出了什麼,這譚氏落髮為尼隱居於此,只怕是有什麼隱情,眼下與譚氏的照面,他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王內侍淡淡地笑了笑:“奴才不是來請夫人示下的,陛下有旨,宣您入宮,您是赫連夫人也好,靈慧師太也罷,都請隨奴才去皇宮走一趟吧。”
王內侍也是有品階的宦官,在夫人面前自稱一聲雜家,可赫連家的夫人身份尊貴,哪怕落髮為尼,他也沒真當她是個卑微的下堂妻。
只不過,譚氏再有身份,也沒辦法抗旨。
譚氏垂下眼眸,頓了頓,低聲道:“請公公稍等,貧尼去換身衣裳。”
“喂,你去哪兒?你還沒挑水呢!”小尼姑抓住她。
“放肆!”王內侍一聲厲呵,小尼姑嚇得一個哆嗦,鬆手放開了譚氏。
譚氏換了身乾淨的布衣,脫去草鞋,穿上了素面的布鞋。
她的尊貴印在骨子裡,粗木麻衣也自有一番從容華貴的氣度。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庵堂的門口:“王公公,走吧。”
王內侍欠了欠身,伸出手來,比了個請的手勢:“夫人,請。”
“你……你不能……啊——”
小尼姑話音未落,讓王內侍一拂塵抽開了。
老尼姑去鎮上採買米糧了,回到庵堂時院子裡只剩小尼姑一人,她蹙眉道:“靈慧呢?”
小尼姑捂住被抽腫的臉道:“宮裡來了個姓王的公公,把她接走了!”
“什麼?”老尼姑勃然變色,“你確定姓王?”
小尼姑委屈地點頭。
都把她抽疼了,她能不記得他的姓嗎?
小尼姑道:“我親耳聽見的,靈慧叫他王公公!靈慧似乎認得他,師太,他是誰呀?”
姓王的公公,還能是誰?國君的心腹宦官吶!
老尼姑心下一沉:“糟了!這下全完了!”
“糟什麼完什麼呀??”小尼姑納悶地問。
她只知靈慧是赫連家的夫人,因犯了事被關押在這處,但她不知關押譚氏的並不是赫連家的人,她還當她與師太都是奉了赫連老夫人的命,日夜看守譚氏、甚至給譚氏“好”果子吃。
老尼姑沒功夫搭理她,回屋拿了銀子,即刻坐著送米糧回庵堂的馬車下了山,又多付了對方一些銀兩,讓他將馬車趕去國師殿。
“什麼人?”
老尼姑冒冒失失往裡衝,讓守門的侍衛攔住了。
老尼姑趕忙拿出了腰間的令牌,遞給侍衛道:“我要見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