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叫白文起,系清朝最後一屆舉人。
他多次辭官不做,回鄉躬耕隴畝。不是他不願做官,而是他看透了官場的黑暗,尤其是朝廷和達官貴人對洋人的奴顏婢膝。
一九二六年,山東軍閥張宗昌的參謀長施嵐峰以同學之誼,邀去山東做官,不就。由於他辦事秉公,不徇私情,古北口歷屆地方官都委託他管理發放孤寡老人的救濟糧,他從不貪汙。人們自發在他家的大門口掛了一塊“共仰仁風”的彩漆木匾。他還曾被推舉為“疙瘩會”負責人。為了保持山上的植被不被破壞,保護水源持續性,他不管發現誰到山上砍樹,尤其是刨地下的樹疙瘩,都嚴厲地要他把破壞的樹木交出來,並站在街上示眾,並保證以後再也不破壞樹木了。有的嚴重的,還要把他送到警察局。
大清朝沒了,接著是袁世凱,接著是軍閥執政府。一九三二年二月日本扶持偽滿洲國成立,清朝遺老鄭孝胥來古北口,邀他去新京做民政廳廳長。他說溥儀做了日本人的兒皇帝,我丟不起那個臉。
鄭孝胥走了。
他一邊讀書一邊思考中國之前途,他認為列強敢到中國來動土,主要是看中國經濟太落後,工業太差,最主要的是軍事太落後。這一切皆源於政治的腐敗及封建殘餘。
也因此他對大兒子喜才特別嚴厲,近乎苛刻。從小讓他在私塾裡學孔孟之道,後逐漸讓他飽讀詩書。還讓他拜白龍潭廟方丈為師,學了一手好功夫。
後來,經人介紹到保定武備學堂讀炮科,父親希望他以後能為中國的軍事出力,為中國的前途做貢獻。
白喜才從一入學,就奮發學習,很受老師的器重。他涉獵了大量的書籍,尤其喜歡讀法國大革命的書,他特別崇拜拿破崙。
有好幾次去日本深造的機會都被他辭掉了,他認為拿破崙就沒曾出國深造,不也照樣在土倫戰役中一炮成名麼?
保定武備學堂要把他留下做教官,正好那時孫軍長去招收帶兵的將領,他被第一個選中……
那天晚上,席散,眾人都走了。他來到父母的臥室,要趁此機會與父母親好好敘敘舊。
老孃摸著他的頭:“喜才,你老了,都有白髮了,要不解甲歸田吧,娘好天天能看到你……”
老父親不愛聽了,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呀?國家正在用人之際,軍人都解甲歸田誰去打仗?連古代的花木蘭還能御國殺敵,為國出力呢……”
老母親很少與白老爺頂嘴,但這次她不依不撓,說道:“不是婦道人家不行麼,怎麼還有花木蘭殺敵呢?沒有婦道人家,殺敵的英雄誰生出來的?”
白旅長知道老孃最講究三從四德了,今天與父親頂嘴,看來是太想自己了。他趕緊打圓場,忙問起現在家裡的情況,囑咐年成不好,能少收點租子就少收點……
他又問了二弟和三弟的情況,二弟白建才在南京做事,三弟
白瑞才在赤峰燈泡廠當總會計。父親母親也問了他的大兒子白鋒在北京讀書的情況。他也得知三弟的媳婦去世後,三弟回來探家,遇到一位從河南逃荒過來的姑娘,叫徐小梅。其實有點門不當戶不對,怎奈三弟看上人家了……後來老兩口趕緊叫人把他送到兒媳的房間。三個孩子都睡著了。
媳婦已等他等得火燒火燎,看他回來忙伺候他休息。風雨過後,他囑咐妻子:“自古忠孝難兩全,我如果回不來了,就請你把孩子帶大,不要太苦了自己,必要時再找一個吧……”
媳婦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也藉此撫摸他那有稜角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