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端坐正中的臨西先生也站了起來,微微一笑,“他們倆把該說的都說了,我才疏學淺,口才不及他們,就不說那麼多話了。”
眾人從先前慷慨激昂的肅穆氣氛中緩了過來,呵呵笑著,場中氣氛登時為之一輕。
“我就說一下此番收徒之規則吧。”
“我等三人,各問一題,所有透過初選之人,將答案寫在紙上,可以由陪考之人作答。”
“為何如此呢,因為能夠來陪考的,必是該位學子所認可並且聽從之人,這個人的見識水準和眼力,都將直接影響到這一名學子的品行能力,再加上部分學子時年尚幼,所學不精,有人參詳也是情理之中。”
說到這兒,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在案几後方的那十餘個孤零零的少年,“這世間萬物,從無絕對的公平,但要相信,憑藉自己的本事,亦不會輸給旁人,若是本事還差了些,那就正是我們奮鬥努力的動力。”
看著那些原本隱隱有些不忿的少年漸漸平和下來,他才朗聲道:“最後,由我等三人選出最後的五名最閤眼緣,最合心意之人,入得門下。”
夏景昀和眾人一聽便都懂了,反正就是最終解釋權歸三位老先生所有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個權貴忍不住開口道:“三位先生,這不公平,這閤眼緣都來了,還考什麼?您三位直接定就是了啊!”
“大膽!此乃先生收徒,由他們自定有何不可!”
不等三位老人開口,微笑淡然的太子殿下便面色一冷,開口呵斥!
眾人也不由無語地看了那人一眼。
臨西先生壓根就沒搭理他,只是淡淡道:“這第一問,便由老夫開始。”
偌大的廣場,剎那間一片安靜,無數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臨西先生,等著這個天下文宗收徒盛會的第一個關鍵問題,盡皆激動而好奇。
夏景昀也抬起頭,而在旁邊的案几,那位龍首州大儒呂立峰同樣目光灼灼。
太子、英國公、國子監祭酒,都安靜地等著,無一人催促。
“老夫的問題就是,此間有皇子郡王、高官顯貴、販夫走卒,身份、能力、性情皆多懸殊,若是爾等能入吾門下,當如何自處?”
眾人聽完一愣,這是什麼問題?
不是難,而是這麼簡單?
這幾乎真的是一個稍明事理的小孩子就能作答的問題啊!
但呂立峰卻似乎早有預料,他明白,這三位堪稱天下文宗的文壇泰斗,選取學生真的就是不在乎你以前的本事,反正都沒有我有本事,不管天資如何,也能教成大儒,所以,這一次的考較,也大多不會看重考試者本身的學問水平。
臨西先生彷彿沒看見眾人的驚訝,笑著道:“一刻鐘,諸位請作答吧!”
眾人立刻抓起筆,舔上墨,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東方白等了一陣,卻沒見夏景昀動筆,悄悄碰了碰,小聲道:“阿舅?”
夏景昀扭頭看著他,在他耳旁輕聲道:“讓我想想。”
英國公坐在高臺上,看著呂大儒已經在幫自家外孫奮筆疾書了,而夏景昀還在那兒傻愣著,心頭便是一陣輕快。
他當然知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難不倒那個號稱本屆春闈有望奪魁的年輕人,但同為聰明人的他明白,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總想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從而連最簡單的東西都沒做好的情況並不罕見。
另一邊的看臺上,泗水州不少人自然都更關注夏景昀和膠東郡王的情況,見夏景昀遲遲不動筆,心頭不免有些心焦。
“放心吧,高陽肯定沒事,這會兒只是在醞釀著奇思呢!”
徐大鵬嘴上安慰著眾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心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身處場中的東方白則是最緊張的,但年僅六歲的他,卻意外地扛住了壓力和焦躁,平靜地坐在蒲團上,不催也不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景昀才讓東方白提起筆,然後用手握住他的小手,如同教學寫字一般,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在紙上寫下了一行話。
當他放下筆,春風吹過墨跡,示意時間到了的鐘聲也將將敲響。
兩位曾經在塗山侍奉的年輕人走下來,將三十六份答案收起,交了上去。
在收到夏景昀和膠東郡王的答案時,不由微微一怔。
這點細微的異樣,沒有逃過許多心思敏銳之人的目光。
英國公不由一笑,看來果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太子殿下則是面色平靜,但目光卻也直直地看向這個聲名鵲起到讓他都有所耳聞的年輕人,不知道他能給出什麼答案。
夏景昀則老神在在,還拉著東方白竊竊私語了幾句,彷彿對自己的答案頗為自信。
一切的結果都將等待著這三位老先生來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