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相公眉頭微皺,重複著他的話,“管民?”
夏景昀點了點頭,“民自古便在和官員的關係中處於弱勢,若是有一個渠道,能夠讓他們將那些被貪官惡吏欺壓的冤屈,被庸官判了冤假錯案的不服,有渠道申述出來,而這個渠道還有足夠的能力,能夠查明真相,為他們伸張正義,查明真相,直達天聽,豈不是一件好事?”
蘇老相公乍一聽這個說法覺得很奇怪,但是當他細細想來,竟越發覺得可行。
“如此,既能消解民間之怨憤,不至於讓這些怨憤積攢而釀成大禍;又能讓官員們時刻警醒,不至於尸位素餐貪汙虐民,有助於吏治清明。”
他忍不住讚賞道:“此法大妙啊!”
夏景昀被這般當面誇獎,多少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這就是日後信訪的路子,他只是照貓畫虎而已,只不過眼下的黑冰臺註定會比日後的那個機構更有作用一些。
他鬆了口氣,“老相公若覺得好,那我心裡就放心了,也可以去跟趙老莊主好好談談了。”
蘇老相公點了點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忽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當日與你所言之事,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
夏景昀笑了笑,“就知道瞞不過您。”
蘇老相公笑容之中帶著幾分欣慰,“你倒是有決斷,動作也快。”
夏景昀輕聲道:“在我看來,風險大不大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關鍵是要可控,只要是可控的,那就不會出事,一旦不可控,就有大麻煩。所以,我很贊同您和趙老莊主的話。”
蘇老相公嗯了一聲,“有些話我也不好多問,你這等人才,無需我這個老頭子多嘴。”
“還需多聽老相公教誨。”夏景昀起身拱手一禮,“稍後我去將炎炎接回來,她在秦家做客多日,也該回來了。”
蘇老相公看著他,神色微露幾分古怪,“接回來?”
夏景昀一愣,“您的意思是,讓她繼續在秦家做客嗎?”
蘇老相公癟了癟嘴,卻沒再說,只是感慨了一句,“你小子這福氣也是真好!”
說完搖頭晃腦地離開,看那架勢好似在遺憾,自己這一身本領,當年怎麼就沒這些個際遇,也來嘗一嘗左擁右抱,齊人之福的滋味呢!
夏景昀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叫上陳富貴,帶上護衛,一起出了府門。
到了秦府,原本眼光日漸高了起來的秦府門房瞧見這位準姑爺,中樞重臣的到來,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一邊命人趕緊進去通傳,一邊小跑過來,主動將夏景昀迎入了府中。
“侯爺今日前來,是尋我家小姐,還是?”
夏景昀笑著道:“來了自當拜見家主和老家主。”
於是,很快,他便在府中見到了秦家家主,寒暄了幾句,老家主也坐著輪椅被推了過來。
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秦老家主屏退左右,看著夏景昀,“老夫不知道這番話蘇宗哲跟你說過沒有,但今夜你既來了,又有陛下賜下的姻親,老夫便託個大與你廢話幾句。”
夏景昀連忙收斂神色,“老家主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你畢竟年紀尚小,又驟登高位,旁人雖無力阻止你的上位,但想壞你的事那是輕而易舉的。如今的朝堂,你根基尚淺,就算想要扶植嫡系,都無人可用,能夠抓在手裡的位置不多,這必將導致你的號令推行起來不那麼容易。這一點,你要有準備。”
“你一年之內,就做成了如此多的大事,難免會急躁一些,低估了朝堂的複雜。須知哪怕當初之先帝,在朝堂之上亦有許多掣肘,無法隨心所欲。”
夏景昀鄭重點頭,“晚輩省得。”
“另外,別覺得這朝堂翻不起大浪了,當初的東方明和蕭鳳山或許也是這般想的,他們的局面比我們還要更好,所以千萬要謹慎,有個三年五載,等到各方利益都穩固了,局勢明晰了,才能稍稍放下些防備。”
夏景昀神色嚴肅,“多謝老家主提醒。”
“如今你我兩家算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這都是應該的。”
秦老家主說著臉上露出調侃的笑容,“行了,知道你在這兒也坐不住,想去見阿璃就去吧。”
夏景昀笑著拱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