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兩片連綿的軍帳,隔著一片曠野對峙,就像是貼在青綠山野之間的兩塊狗皮膏藥。
英國公呂如松身著戰甲,坐在中軍大帳之中。
軍帳內,還有數位將軍,皆坐於下方兩側,一臉嚴肅。
“大帥!叛軍主力已臨河列陣,我軍該如何應對?”
呂如松平靜道:“龍首州的兵馬可有訊息?”
眾人一陣無語,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惦記著那頭的事呢!
“回大帥的話,昨日龍首州的信使說了,他們會在約定的時間,出現在戰場之上。”
“可有他們此刻確切的位置?”
“有。正藏於雀尾谷口。”
呂如松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叛軍雖然人多,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在我大軍抵達之時,非但不束手就擒,還妄圖抵抗我軍天威。本帥示弱三日,佯敗三陣,為的就是驕橫其兵,讓其集結主力來此,畢其功於一役!諸位!平叛大局,在此一戰!封妻廕子,只此一舉!眾將聽令!”
眾人轟然稱喏。
一道道軍令隨著呂如松的吩咐,被髮了下去,得令的將軍拿著令牌匆匆而出。
很快,軍帳之中,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那是這支大軍的兩名騎兵主將之一,厲如風。
英國公這支三萬人的隊伍,和無當軍不一樣,這是很標準的大夏部隊,三萬人中,九千人的輜重隊,六千人的騎兵隊,一萬五千人的步兵隊。
六千人的騎兵隊分成了兩支,厲如風就領著其中一支三千人的精銳騎兵。
“你的任務,是在戰鬥打響之後,帶領你的本隊,衝破叛軍,不要回頭,迅速穿插至此處,而後就地清掃附近叛軍,等待本帥抵達。”
厲如風看著地圖上的地點,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大帥,這.”
呂如松沉聲道:“這是軍令!”
厲如風無奈,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領命!”
叛軍的中軍,是一派截然不同於朝廷大軍的局面。
十幾個漢子歪歪扭扭地坐著,酒肉的香氣瀰漫在並不算特別寬敞的大帳中。
“諸位!朝廷的狗官都是些廢物,如今已經被我們連敗三場,只敢縮在烏龜殼裡不敢出來了!咱們今日就敲碎了他的烏龜殼,吃了他的烏龜肉!”
大帳正中的,正是自號平天大聖的反賊頭子,下方是他的四大金剛,八面天王之類的心腹,聞言都嗷嗷亂叫著。
平天大聖左手邊,是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文士,笑著開口道:“大王,諸位將軍,別看這官軍勢大,但歷朝歷代的好漢起事,要想壯大,都得過這一關。為何?”
“因為只有他們才有那般精良的刀兵鎧甲,才有數不盡的輜重錢糧,才有讓我們眼饞的戰馬。打贏了,那些東西就都是我們的,我們就能憑空從十萬大軍,變成十萬強軍,從而橫掃天下,定鼎中原,大王稱帝,諸位也能封王拜相,永世榮華!”
“所以,今日這一戰,咱們啃下這塊硬骨頭,啃下來了,實打實的好處數之不盡,這義軍首領的位置,也將是自然而然,這天下,咱們就握住了一半了!”
眾人被這話說得面紅脖子粗,恨不得立刻就提刀上馬。
平天大聖滿意地點了點頭,端起酒碗,“諸位兄弟,飲了這碗壯行酒!待大勝之後,再踩著狗官的腦袋暢飲!”
又一陣嗷嗷亂叫和摔碗聲中,眾人出了大帳。
平天大聖也穿好鎧甲,提起大刀,在親兵的護送下,走上了戰場。
他來到陣前,指著隔在雙方之間那條河水,“軍師先前有言,敵軍過河,半渡而擊之,必勝。咱們且先按兵不動,等他們渡河再攻擊。”
而等了一會兒,似乎官軍的確耐不住寂寞,開始陸續過河。
“大王英明!官軍渡河了!”
平天大聖一喜,“將士們,隨我衝殺出去!”
他的話話還沒喊完,他的身後就陡然響起了一陣沖天的喊殺聲!
他愕然扭頭,只見己方軍陣之後不遠處,驟起一陣沖天煙塵。
而對面原本還慢吞吞過河的官軍,也在陡然加速,朝著他們的軍陣衝了過來。
“別慌!別亂!前軍隨我往前衝,讓後軍頂住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