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秦家很是遠支的昌吉號秦掌櫃並沒有搞什麼小動作,在見到了那件信物之後,便立刻嚴肅認真地對待起來,安排船隻,疏通關係。
而如夏景昀等人所料的那樣,聽聞是去楚寧縣,守衛看在手上金錢的分量下,也沒多阻攔。
另一邊,乞兒少年親自帶著眾人,穿過了幽暗陰森的林間,在荊棘叢中生生找到了那條小路,成功來到了江岸邊。
看著彼此那衣衫襤褸的樣子,眾人忍不住啞然失笑又暗生感慨。
白晝悄然來了又去,夜色重新拿回了他的統治。
夜色朦朧中,一個將領模樣的男子坐在官道旁的一個軍帳中,默默端著酒杯。
一旁的親兵開口道:“百夫長,熊將軍那邊傳信了,咱們要不要讓弟兄們加大點搜尋力度?”
“加大個屁!這些日子弟兄們還不夠累嗎?欽差是腦子有病還是怎麼?會跑到我這兒來?”
將領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再說了,他姓熊的三千精兵都關不住人家一個人,老子就這兩百人,能關得住?沒找到還好,找到了又給丟了那才是大罪!該吃吃該喝喝吧!做做樣子,路過的人都查查,今後別被大人抓住把柄就行了。”
而與此同時,一艘船緩緩行駛在水面之上。
一個乞兒打扮的小姑娘跟昌吉號的秦掌櫃一起站在甲板上,秦掌櫃張望著,“哪兒呢?到了沒?”
小乞兒瞪大了眼睛,四下張望著不吭聲。
“問你話呢!到了沒啊?”
小乞兒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岸邊的一處,脆生生地道:“就那兒!”
秦掌櫃順著看去,只見一片漆黑,只有點模糊的輪廓,便吩咐船家靠岸。
“秦老爺,這岸邊不知水深水淺,萬一”
“老子讓你靠岸你就靠,怕我給不起錢是怎麼?”
小乞兒小聲道:“這兒原來是個漁村,可以靠岸的。”
船家一聽,歪著腦袋看了看,久遠的記憶浮現,“哦,原來是這兒啊!那行!”
很快,船靠了岸。
船家架起一隻舢板,接著舢板便是一震,一個人足尖一點便躍上了甲板,冷眼掃了一圈,接著才開口道:“來。”
很快秦璃和蘇炎炎都在護衛的攙扶下走上了船。
蒙著面紗的秦璃裝作自己的婢女,便讓這位遠方的秦家人大喜過望,連聲表示自己一定全力配合姑娘的要求,只求姑娘今後在大小姐面前幫忙美言幾句。
秦璃自然點頭,此番此人救下他們一行,已是登天的大功,不必多說。
她和蘇炎炎一起站在甲板上等著,不知不覺間,彷彿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夏景昀站在岸邊,看著陪著他們等到現在的乞兒少年,心頭一動,“要不,你跟我走吧?”
乞兒少年沒有猶豫,抱拳道:“多謝恩公高義,但是我不能走。”
夏景昀微微有些詫異,“為何?”
乞兒少年認真道:“我還有十幾個弟弟妹妹要照看,我走了,他們大機率會陸續死掉。而你們也沒辦法把我們都帶走。”
他頓了頓,笑著道:“更何況,我看得出來,恩公是頂了天的大人物,我想自己再努力做出點事情,更有本錢了,再來投靠恩公,而不是仗著這點小小功勞,求您賞一口飯吃。”
“這個功勞可不小了。”
夏景昀笑了笑,看著雖然瘦弱但卻挺拔的少年,恍惚間,像是瞧見了當日勞工營中的自己。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和一張銀票放在他掌心,“等風頭過去,拿著這個,去漕幫找葉幫主,或者去楚寧縣,找楚寧縣令白雲邊,我期待你做出的成就!屆時來中京尋我。”
說完,他轉身上船。
舢板收起,船槳滑動,載著一船的人,順流而下,而後默默調頭,逆流而上。
少年站在河畔林間,一手牽著從船上下來的小姑娘,另一隻手捏了捏手裡的玉佩,將其鄭重放好。
——
一夜黑暗之後,紅日如輪,噴薄而出,照亮了廣袤的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