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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和狼霸縱馬走了五日到達襄陽,探知張獻忠大營安札在東津,段七笑道:“東津可是鬼門關,張獻忠竟然選中此處紮營,膽子也夠大的。”狼霸不解其意:“什麼鬼門關?”段七道:“東津原叫‘櫃門關’,當年元軍滅宋時,在此圍攻襄陽,殺人三萬,冤魂無數,所以後人又將這裡叫‘鬼門關’了。”
二人來到“鬼門關”,但見軍士來來往往,一打探,都說張元帥住在城內襄王府,遂又趕至襄王府求見。二人報上姓名,衛士進府通報,不一會兒衛士出來,卸了二人兵器,引入府內拜見。
張獻忠端坐帥案,左側坐著軍師徐以顯、謀士汪兆麟、嚴錫,右側則是麾下四大猛將:平東將軍孫可望、安西將軍李定國、撫南將軍劉文秀、定北將軍艾能奇。見了段七和狼霸,朗爽笑道:“你眾人乃江湖閒散之人,怎的也反了?莫不是見明朝將亡,我義軍大功將成,也想過來分一杯羹?”
張獻忠麾下四大將軍哈哈大笑起來。
段七聽了心裡咯噔一下,暗思這廝出言不善,看我調侃他一番,遂笑道:“昏君無道,匹夫尚且舉旗反暴,我等義士怎能落後?想當年,天下英雄個個虎落平陽,或潛伏於叢林之中,或奔逃於荒丘之野,或屈服於朝廷利劍之下,官軍到處耀武揚威,楊嗣昌、熊文燦、左良玉之輩張牙舞爪,若不是我家元帥在大巴山神農架頂一聲怒吼,天下義軍哪有今日之盛?”
張獻忠與羅汝才兵敗投降朝廷後,隱忍於谷城、房縣,受制於熊文燦、左良玉,如獨鼠困於群狗之中,不敢有絲毫僭越。後唐海起兵圍困保康、房縣,引來左良玉大軍,張、羅二帥才不得已復反,幾番拼搏方有今日之盛。因此,段七一番言語,隱含譏笑、挖苦二帥之意。
張獻忠聽了頗為尷尬,呵呵一笑後,對徐以顯、李定國等人道:“這位段七將軍雖是女流,膽識氣魄不亞於男兒,想當年一個人在信陽雞公山高舉義旗,難能可貴。”又對段七和狼霸道:“二位將軍快快請坐!”
早有軍士搬來凳子請段七和狼霸坐下,張獻忠道:“二位將軍前來有何見教?”
段七說:“聽說大帥在四川將楊嗣昌耍得團團轉,又千里奇襲楊嗣昌老巢,殺了襄王朱翊銘,大震人心,我家元帥嘖嘖稱讚,特命我二人前來祝賀。”
張獻忠哈哈大笑,頗為得意,又聞段七補充四字道:“此其一也。”
張獻忠的笑聲戛然而止,復問:“其二呢?”
段七道:“我家元帥望各路義軍協同作戰,共滅殘明,我們此番前來,就是想聽聽大帥高見。”
張獻忠淡淡道:“本帥以為,闖王與各路英雄在北,可經略黃河,北圖京師。本帥與眾位豪傑在南,可縱橫長江,南取陪都。”
段七點頭稱讚:“張帥的主張與我家元帥不謀而合,不過,我家元帥以為,我們分頭經略南北的同時,亦要多多合作才是。”
李定國道:“那是自然,我們去年西征四川,將官軍精銳調走,闖王、唐海才得以在中原壯大,這不就是合作麼。”徐以顯笑道:“若不是我們,闖王現在還躲在商洛山的林子裡呢。”
段七此來襄陽的主要任務是救曹印,因而也不想與張獻忠等人傷了和氣,對於李定國、徐以顯二人的自詡,只是報以微微一笑。
張獻忠問道:“還有其三麼?”
“其三嘛,我家元帥與那曹印象山斗志,如今曹印被崇禎擒在襄陽,可說是喪家之犬,身敗名裂,而我家元帥卻率領大軍節節勝利,高奏凱歌,兩相對比,勝負分明,仲伯已現,我家元帥請求大帥將曹印交與他發落,他要好好羞辱一番這位大明忠臣。”
張獻忠大笑道:“你家元帥與曹印象山斗志天下皆知,他二人一個經緯文臣,一個韜略武將,冤家宜解不宜結,何必為往事耿耿於懷。”
聽這話,好像是曹印已經歸順張獻忠了。
段七看了看狼霸,笑道:“看來唐海又要失望了?”
狼霸微驚,雖然不知段七這話是什麼用意,但依然點頭讚許。
張獻忠雖是個武將,卻精細之極,聽到段七稱呼“唐海”,而不是“元帥”、“大哥”,心中不免猜度起來:“這二人奉唐海之命前來,卻似乎並不尊重唐海,待我夜間酒桌上試探試探。”於是滿臉堆笑道:“二位將軍一路辛勞,可暫到館驛休息,晚上本帥擺上酒席為兩位將軍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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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張獻忠、徐以顯、李定國、段七、狼霸五人圍坐在襄王府後花園裡,賓主數人把酒言歡,勝似親人。
豪飲幾碗後,段七道:“大帥英武雄略,計謀超群,我和狼霸仰慕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