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拉太、斯仁、世安三人在上封寺數月,不是隨羅空研習佛法,就是跟著他下山傳道,總是百無聊賴,萬般枯草。一日,三人談及往日逍遙,世安道:“我有一好友,姓唐名喜,武藝超群,軒敞豁達,甚是好玩,當年少林學藝,我二人形影不離,情同手足,至今憶起,猶然夷愉。”阿拉太道:“你這兄弟如今在何處?”世安道:“他在羅山做捕頭,逍遙自在,似神仙般快樂。”斯仁道:“何不休書一封,約來衡山玩耍,不然,我都要悶死了。”世安道:“也好,我這就寫一封書信與他,著他空閒時來上封寺相見,他若有暇,必來相會。”
阿拉太和斯仁送信下山,去了民信局,投了信函,返回到衡山山腳下,見有人正在路邊售酒,而從山上燒香拜佛下來的人流中,不少人圍著二人爭相購買。阿拉太、斯仁分開人群擠進去,見二個少年正高舉酒罈道:“鄉親們,此酒乃用上封寺觀日臺下的泉水釀成,泉水有靈,此酒有神,買酒回家敬祖,祖宗不墜輪迴,放在家中貯存三日再飲,包治百病。”眾人聽了,都爭相搶購。
斯仁罵道:“屁話,酒就是酒,有什麼神呀靈呀,該不是你這酒兌水了吧?”
一少年道:“大哥說笑了,我們這酒,開啟蓋子,香透十里,喝在嘴裡,滿口甘甜,放下酒樽,回味悠長,大哥要不要來一罈。”
斯仁道:“開啟看看,果真這樣,我買兩壇,不然,我端了你這兩個騙子。”
另一少年道:“好嘞,真金不怕火煉,好酒不怕嘴舔。”說著麻利的開了一罈,果然香氣撲鼻,眾人嘖嘖稱讚,少年道:“怎樣?”
斯仁不服,又道:“光有香氣不行,我得嚐嚐。”
先前說話的少年道:“沒問題。”說著就端起罈子倒了一杯,斯仁拿起杯子聞了聞,喝了一口,果真豐滿醇厚,然後一口喝乾,喜道:“果然好酒,多少錢一罈。”
先前說話的少年道:“一罈十斤,五百文,不還價。”
斯仁問阿拉太要了銀子,當即買了三壇,給了阿拉太一罈,自己兩個腋下各夾一罈,喜滋滋地往山上走去。其餘眾人見了,更加信了,紛紛掏錢搶購。
走了一程,斯仁累了,坐下來要喝,阿拉太道:“上山與世安兄弟一起喝吧。”斯仁道:“我給他留一罈就是。”說著開啟壇蓋,舉起就喝。
阿拉太無奈,也只得坐下,突然聽到斯仁罵道:“他孃的,敢騙老爺!”阿拉太一看,見斯仁一隻手伸進探子掏什麼東西,怪問道:“你將手伸酒裡去幹什麼?”斯仁掏出幾塊石頭,罵道:“只有上面一點點酒,下面全是石頭。”
阿拉太大驚,連忙開啟自己手中的那壇,斯仁也開啟另外一罈,果然只有少許的酒,探子裡竟然裝著幾塊鵝卵石。方開啟壇蓋時,酒將鵝卵石湮滅住,看不出來,但稍喝幾口酒,鵝卵石就露了出來。
阿拉太罵道:“難怪他二人叮囑大家將酒拿回去儲存三日再飲,就是怕被當場揭穿。”斯仁大怒,摔了酒罈,怒氣衝衝地奔往山下,阿拉太也丟了酒罈跟了去。
二人到了山下,見那裡還是圍了一堆人,衝進去就要打,卻不見兩個少年,問道:“賣酒的騙子呢?”眾人道:“剛才他二人說讓我眾人在此稍等,他們上一趟茅房,一會就回來。”阿拉太見原來路邊放有百餘壇,如今只剩十幾壇了,道:“定是看見我們從山上下來,知道騙局敗露,藉故跑了。”眾人道:“什麼騙局。”阿拉太也不回答眾人,直接將那十餘壇酒打破,裡面全都藏有石塊。
2
世安的信送達羅山,驛卒將信送至縣衙文書房,書吏見是唐喜的,就喚吳廣收了。吳廣拿著信來找唐喜,見唐喜在房內睡得正香,不敢叫醒,將信放在他身上。一個多時辰後,唐喜伸個懶腰醒了,身上的信掉落於地,唐喜一愣,拾起一看,見是從衡陽發來的,頗為奇怪,撕開信封抽出一看,原來是師兄世安寫來的,立即來了精神,看完後又沮喪起來,沒想到,師兄竟然皈依了羅空大師。
正在看時,吳廣推門進來問道:“頭,誰給你寫的信呀,怎麼從衡陽來的?”唐喜不耐煩地道:“還不是我那個哥哥,約我去衡陽玩,還勸我當一個懲惡揚善的好捕頭,吳廣,我不是好捕頭?”“當然是好捕頭了,頭,你就是我們的典範,”吳廣嬉皮笑臉地說。唐喜罵道:“說正經的,再拍馬屁就罰你請兄弟們吃酒。”“別、別,我不敢了,呵呵,我說的全是正經話,”吳廣趕緊求饒。
唐喜嗟嘆道:“唉,不是我不想當個好捕頭,實在是官場昏暗,凡事認真不得,休要說我,即便是縣令、縣丞、主薄、典史乃至信陽知州大人,哪一個認真履行職責了?”
吳廣接過話題迎合道:“是呀,當官的不僅要在官場上有榮辱派系,於江湖中也須有道義兄弟,他們一方面在衙門裡大肆貪腐,暗地裡又在江湖上強取豪奪,抓捕江湖惡棍不就是抓官老爺自己嗎?我看你這哥哥也是憨厚誠實之人,哪裡知道官場上的奧妙?咱們這些當捕快的,好好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行,鋤強扶弱,打抱不平,替天行道的事還是留給九州四海的俠客去做,頭,對吧?”
唐喜嘿嘿笑道:“你這話我樂意聽,要是我那哥哥像你這樣明事理就好了。對了,昨天那個鹽差馬車被偷的案子有線索沒有?”
吳廣聽到唐喜詢問昨天報案丟車的事,回答道:“沒有,也真邪門了,最近丟了許多馬車,但失主報案後,沒過多久又在另外一個地方找到,好像是盜賊將馬車偷去玩了幾天,然後丟在另一個地方,他為什麼不拿去賣掉?想來想去真是奇怪,不知道鹽差過幾天會不會找到他的車。”
唐喜問:“魯奇呢?把他招來,這個案子可與其他的不同,偷東西偷到縣衙當差的頭上來了,搞不好下次就是你我,再下次就是縣令大人,那還了得?”
吳廣道:“這傢伙精得很,他說他很久不偷東西了,對道內的事不瞭解。我看他滿腦子鬼蜮伎倆,光糊弄我,下次再發現他偷東西,狠狠治死他。”
唐喜道:“他這種人都能改惡從良?我還真有點不信,你把他叫來我問問。”
太陽快要落山了,唐喜喝完最後一杯茶正準備散衙,忽見吳廣推門進來: “頭,魯奇來了。”唐喜精神一震,喜道:“帶進來。”
沒多久,吳廣帶進來一個精瘦的小子,大約二十四、五歲,不高的個子,長臉、高鼻子,一臉微笑,此人正是慣盜魯奇。
一進來,魯奇就滿臉堆笑地向唐喜鞠躬:“唐大人你叫我?”
唐喜罵道:“什麼狗屁大人,你們這幫龜孫不都說我是縣爺和白龍王的一條狗嗎?”
魯奇慌忙道:“哎喲喲大人,我可從沒這麼說過呀。”
唐喜道:“好了好了,坐下吧。”唐喜指指旁邊的木凳,示意魯奇坐下,問道:“最近發什麼財?”
魯奇道,“小人以前愛偷點小東西,現在改正了,幫父母賣些水果,賣水果能發什麼財,嘿嘿!”
唐喜也曾在水果攤前見到過他,遂道:“改邪歸正了好,可你那幫狗肉朋友不是都還未洗手?以後多報一些他們偷盜的事情給縣衙,縣衙不會讓你白乾。”
魯奇趕緊點頭稱是:“當然,我知道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一定報告給大人。”
唐喜突然問:“為何偷鹽差的馬車?”
唐喜知道,魯奇是羅山小偷裡的領頭羊,最近丟失馬車的案子,他肯定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