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芍不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卻也知道,一般人不能穿這樣濃重的黃色。
就像女子只有鵝黃色淺黃色的衫子,卻不曾有金黃色和明黃色的衫子一樣,因為那種特別正的黃是皇家專屬的顏色,其他人若敢隨意穿著,那就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而今,燕殊腳上穿著的襪子,卻正正好是醇正的金黃色,這讓白芍如何不驚訝。
再加上之前那杜曉月明明很惱燕殊,卻還偏偏不得不在離去之前給他福了福身的舉動,以及她說白芍配不上燕殊,哪怕是當妾都不配的話,全都讓白芍對燕殊的身份懷疑了起來。
“你……”白芍有些遲疑的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我是燕殊啊。”燕殊有些無奈的笑著道,“怎麼了芍兒?”
“不,你不是燕殊。”白芍一怔,趕忙搖頭道,“我認識的晏殊公子只是縣丞大人的外甥而已,這種身份怎麼能穿金黃色的襪子,這不對,你到底是誰?”
“縣丞的確是我的舅舅,卻不是我的親舅舅,而是我母妃的表哥,我喊一聲舅舅也是應該的嘛。”燕殊一臉無奈的道。
“母妃?”白芍這次徹底驚駭了,“你……你竟然是皇子,你是帝王的兒子?那你的二哥自然也就是……”
再多的話,她已然說不出來。
因為對燕殊身份的震驚,讓她此刻的腦漿已經混沌,剩下的,只餘本能的自我保護,“你下去,快點下馬車,快點。”
“小芍兒。”燕殊蹙了蹙眉頭,“我是什麼身份很重要麼?我們在斜陽縣就已經是朋友了啊。”
“重要。”白芍毫不猶豫的點頭,隨後不給燕殊任何解釋,就厲聲叫趙龍勒停了馬車,讓燕殊下馬車。
“芍兒……小芍兒……”燕殊拗不過她,只好下了馬車,追在馬車後頭喊了好幾聲,結果馬車還是毫不留情的疾馳而去。
燕殊有些懊惱的按了按頭,低聲嘟囔道,“我以為你聽見我的姓名之後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襪子告訴了你……也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那樣的反應,小芍兒,你是害怕了?還是怎樣?可明明之前在斜陽縣的你那樣聰明,那樣勇敢,那樣無所畏懼的啊,為什麼現在卻這樣怕?”
他不知道,白芍也不會告訴他。
因為此刻的白芍正趴在白微的懷裡,紅著眼,咬著唇,一聲不吭的在發呆。
“芍兒,你咋了?”白微這會正一臉發懵,“怎麼回事,剛才你跟晏公子為啥吵起來?而且還說晏公子是皇子?芍兒你竟然攆皇子走?芍兒,芍兒,你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啊。”
白芍仍舊趴在她的懷裡一句話都不說。
一直到進了顧府,將給顧小將軍的東西全都佈置好,在白微仍舊喋喋不休的詢問之下,白芍無奈的告訴了她實話,“姐,燕公子是皇子,那就代表他的二哥也是皇子。兩個皇子彼此提防敵對,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那個位置。我們白家只是普通的平頭百姓,做點生意賺點錢而已,根本捲不起那種漩渦,所以還是離他遠點好。”
“可是,他……他到底救過我們很多次啊。”白微有些不解的道,“如果我們就因為他的身份不理會他了,和那些忘恩負義的人有何區別?”
“我知道,我知道。”白芍有些頭疼的蹲下身,低低的道,“如果他以後真的需要我幫忙,我會盡我所能……對,錢,姐,把我存起來的要給他的錦色兩年的兩成分紅給他,以後錦色也會給他錢,還是按照兩成,我們做不了什麼,我們就給他錢吧,不過一定要秘密的給。”
說完,不等白微再次詢問,就大步的回了自己的屋。
掛上了門栓,白芍坐在床沿,發呆了半晌之後,忽然從梳妝檯最下層抽出了一隻帕子,握在掌心,一臉的猶豫和掙扎。
真的要跟燕殊劃清界限嗎?
理智告訴白芍,這樣做是對的,奪嫡的漩渦誰捲入都有可能喪命,她不能為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而堵上全家人的性命。並且,杜曉月說得對,她這種身份的人,給他當妾都不配。不管為了誰好,她遠離他,擱置了心底那點小心思,就是最正確的行為。
可感性又在低低的抽泣,質問白芍,難道她忘了在出雲鎮燕殊對她的種種幫助了嗎?難道她真的因為這所謂的身份就忘掉了她算上前生在內的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春心的懵懂?
儘管一開始雙方有互相利用的嫌疑,但到最後,感情愈發赤城,他開始不計回報的保護她,幫助她,對她的小心思淡然一笑,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