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府趕到地牢之前,先命人對楊桃和喬安各打了二十殺威棒。等他趕到的時候,卻又做足了姿態。
他沒有高做公堂傳喚犯人,而是屈尊親自到了關著喬安和楊桃的牢房。
牢門還沒開啟,安知府隔著柵欄看著他們的傷勢就發了火:“還沒提審,誰動的刑?”
侯在一旁的牢頭一愣,‘不是您老傳下的命令嗎?’這話敢想不敢說,牢頭低頭作揖,一本正經的回稟:“進得監牢先打三十殺威棒,這是自古流傳的慣例。”
他膽怯的偷瞄知府老爺一眼,和知府暗藏鼓勵和賞識的眼神不期而遇之後,再接再厲的道:“便是在京城,殺威棒也免不了。若是遇到冥頑不靈的犯人,牢中的手段和慣例更有來歷。”
“胡鬧!”安知府厲聲一喝,眉目倒豎:“我們蜀州,不高屈打成招那一套。”
牢頭立馬跪了下來:“大人誤會了,並非屈打成招。我朝允許使用刑罰,對待特別頑固的罪犯,極刑審訊也並非不可。”
一地知府,還不懂律法?
楊桃傷得不輕,疼得直抽冷氣,沒有精力更沒有心情去看安知府做戲。喬安一雙腿也被打得血肉模糊,他背靠著牆,半闔了眼養神。
他知道,安知府這不是在做戲。他是在找一個無懈可擊的切入點,準備從身到心擊垮他們。
後面要面對的局面會很艱難,舉目無親求助無門的路坎坷艱險。
果然,安知府在查閱了師爺搬過來的法典之後,便進行了下一項表演:“既然有典可尋,那便按章辦事。這二位都是能在三皇子面前說上話的貴人,你等也讓他們熟悉熟悉用刑的規則,省得到時候在堂上朝三皇子喊冤,狀告本官屈打成招!”
安知府選擇了案例教學,即讓喬安和楊桃旁觀審訊和用刑。
這次,他們被拖去的是重刑室。隔著老遠,血腥摻雜著腐肉的難聞氣味就沖鼻而來,燻得人搜腸刮肚狂吐不止。
進得屋子,入目的是滿牆滿地的奇特刑具,那怪異冰冷又陰森的模樣,直教人腳底生寒。
楊桃臉色有些發白,心裡也擂鼓一樣跳個不停。帶著鐐銬的喬安上前一步,用身子擋住了楊桃的視線。
安知府將喬安的動作看在眼裡,於是又下了一道命令:“請他們坐下,好生的看,若有一點沒看仔細,本官為你們是問。”
於是,衙役將喬安和楊桃分別綁在了不同的老虎凳上,讓他們以最佳的角度觀看用刑臺。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表演開始了。那是比地獄還殘忍恐怖的場景,驚駭程度將世間所有驚悚傳說都比了下去。
首先上場的,是個江洋大盜。
他臉上有一條從前額斜向貫穿至下巴的巨大傷疤,滿身戾氣,目露兇光。和他對視一秒,也感覺靈魂發虛。
據說他身上揹負著數十條人命。
安知府要審的是個滅門案,懷疑眼前的大盜就是兇手。
但凡問案,不管疑犯是否冤枉,都絕不會輕鬆認罪。刀尖舔血,一身硬骨頭的江洋大盜更是如此。
他仰著頭顱,從殺威棒到鞭笞,從夾棍到指甲嵌鐵釘,從烙鐵到木手剔骨。刑室血肉飛濺、慘叫迭起。
每實施一樣,就有衙役在喬安和楊桃耳邊繪聲繪色的解說:“這是依據哪一條用刑,那又是依據那一條上刑。”總之,他們都是依律辦事,便是當著皇帝的面也能拍著胸脯道一句‘剛正不阿’。
楊桃偏過頭,衙役便強行掰過她的腦袋,楊桃閉上眼不肯看,衙役便強行掰開她的眼睛。
喬安出聲呵斥,衙役直接用臭襪子堵住了他的嘴。
屋中所有刑具都用了一遍,大盜還不肯招。牢頭便當著大家的面燒了一大鍋開水,兌上濃濃的鹽,盡數潑在了大盜身上。
楊桃一輩子都忘不了大盜的慘烈叫聲,午夜夢迴,那沖天的悽婉慘絕依舊能驚出她一身冷汗,而後是無盡的徹夜難眠。
沒有人知道那滅門案究竟是不是大盜做下的,反正再次被冰水潑醒的大盜認了罪。他將作案的過程說得栩栩如生卻又漏洞百出。
可那些都不重要,安知府雲淡風輕的吩咐師爺:“整理好口供讓他簽字畫押。”
請注意整理兩個字!我們有你有相信,被整理後的口供絕對是的天衣無縫的!
喬安薄唇緊抿,額上有汗;楊桃一張臉白得沒有血色,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安知府看了他們一眼,體貼的吩咐屬下:“我看楊大夫面色不好,去給楊大夫泡碗水來。”
衙役正要走,安知府又追聲吩咐:“該是用午膳的時辰了,給喬公子和楊大夫一同端了午膳過來。第一餐,得有葷腥。吃好了,也能有體力看咱們接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