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丑（二）
羅現在不得不收回他此前輕率的發言了，馬戲團的表演原來可以不只是踩鋼絲，跳火圈，逗逗小動物那些老套的節目，至少這一場馬戲表演絕不是那樣的。
看看真理就可以明白了，她的目光像是被磁鐵吸住，已經完全無法從小丑身上移開了。就在半分鐘前，他意義不明地向空中拋了三隻土豆，但是直到現在，那三隻土豆還沒有落地。然後小丑接連不斷地從手中飛出紙牌，或許是速度太快的原因，羅幾乎看不到他的手在動，每一張牌都如刀一樣鋒利，精準地削去一片土豆皮，再滑溜地打個彎兒回到小丑手中，簡直難以想象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一雙靈巧的手，同時，這靈巧的手上還能爆發出巨大的力量，能讓紙牌輕易切割土豆。
約莫又過了兩分鐘，土豆不僅削地一點皮都不剩，甚至整個變了型，從三隻凹凸不平的醜傢伙變成了圓滾滾的小球，全場觀眾都在喝彩，歡呼，小丑的嘴咧開了巨大的笑容，他深鞠一躬，隨後把手中的所有的紙牌拋撒出去，兩隻手一齊探出，他甚至沒有抬起身，就穩穩夾住了兩張牌，雙臂後甩，隨著兩道華美的弧線交錯地閃過，三隻土豆被切割為六瓣落了下來，小丑起身接回兩張牌，向四面展示，那是兩張小丑牌！
“哇啊啊啊，羅，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厲害”真理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彷彿她也是個飛牌的大高手，一瞬間就可以斬無數敵人與手下。他激動地難以附加，但在全場的歡呼吶喊聲中又不算什麼。
羅不以為然，他心想：這樣的表演無論在哪裡都可以作為壓軸節目了，第一個就拿出來，後面還表演什麼呢。
然而這場表演實在對得起它龐大的規模，紙屑紛飛，魔術師一個響指讓全場燃氣了火焰；絲線交錯，木偶師的幾個木偶神態百出；舞者與樂隊將氣氛推到了最高，馴獸也不可避免地登場，然而他馴養的動物卻不是一般馴獸師所喜愛的什麼麼猛獸，而是一隻羅從未聽聞，更未曾見過的猛獸，他有獅子一樣的頭部，體型至少有獅子的三倍，它的獠牙和利爪尖利無比，嘴角一直掛著口水，茂密的棕色毛髮也也遮蓋不住全身的凶煞之氣，羅猜測一旦發怒，它可以輕易撕裂一顆大樹，居然會有人能馴服這種怪物。
羅看著臺上能力莫測的表演者們，隱隱感到些不安，覺得籠罩在一股神秘色彩之中，讓人透不過起來。
表演結束了，他們接連散場，唯有小丑獨自還留在臺上，他把頭仰到身後，狂笑了起來，那笑聲的極為癲狂、放肆，以至於那頂滑稽的四角小丑帽也隨著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親愛的朋友們，由衷地歡迎你們”，他的聲音粗糙而低沉，停頓了一下他，他緩緩站直了身，打理了一下那小丑獨有的彩色領口，又把聲音提高了幾分，像要宣佈一件驚天大秘密那樣鄭重其事的地對著所有人繼續說：“參加我們的盛典。”表演者所在的高臺搭建在中央，同時也在所有人下方，他此時卻仍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真理好奇地看著他，羅也冷冷地注視著這個人，整個馬戲表演中，表演者們沒有人說過一句話，好像是刻意為之的，本以為會一直保持到最後，結果小丑終於第一個開口了。
他似乎極為興奮，拉過一把木椅子，又拉過一把，第三把，隨意搭建在一起，爬了上去，他終於站的比所有人都高了。“為了表達對各位的感謝，我們特意為各位準備了一場小小的遊戲，請各位，隨意參加。”
只聽全場一聲清脆的響指，第一盞羊皮燈就熄滅了，接著所有的燈次第熄滅，熄滅的順序呈現為一個圓形，向著中央接近。整個帳篷暗了下來，直至最後小丑的身影一點一點湮沒在完全黑暗之中，從天而降無數的鐵棍扎滿了帳篷一圈，深深刺入大地，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牢籠。
不知怎麼，像是埋了炸藥隨時會引爆似的，看臺上一瞬間暴動了起來，他們死死抓著鐵棍，“搞什麼，混蛋，你們在搞什麼。”旁邊傳來淒厲地尖叫聲“護衛，護衛。”騎士們也反映過來了，接著便是齊刷刷利刃出鞘的聲音，一次次斬擊在鐵牢上。“誰也不許進來，誰也不準靠近我。”又有人被這聲音刺激到了，封魔一般咆哮著。
羅第一時間就回到了真理身邊，拉住了她的手。靈魂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也可以看清，他發現小丫頭面對突如其來的黑暗倒是顯得極為鎮定。“他們怎麼了？”真理問。何至於此，發生了什麼，不過是燈滅了而已，真理揉著腦袋，怎麼也想不通發生了什麼。
“別問我，我也是剛來這鬼地方沒多久。”羅回答。
黑暗中又傳來了小丑癲狂的笑聲：“害怕嗎？恐懼嗎？哦，你們看看自己多麼可悲啊，你們的神明可會來救你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們這樣，讓我感到了無上的喜悅。晚安，親愛的諸位，但願你們永遠記得我的遊戲。”
場面極度的混亂，場內扭打了起來，誰也不信任誰，他們無止息地撕扯，咒罵，真理不知不覺緊緊抱住了羅，“別擔心，我都看的見。”羅安慰她。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騎士們扯開了帳篷，並用鐵劍砍出了一道缺口。當光線在次照入其中，混亂的人群終於安定了下來。
“必須殺了他們，下賤的奴隸竟敢如此對我我。”“不錯，況且他對神明並無絲毫敬意，要將他們綁在十字架上焚燒。”權貴們輕易地開始了自己的宣判。
這時一個女孩從人群站了出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件華麗的淺紅色公主長裙，層層疊疊的裙襬猶如百花盛開。女孩有一張極其精緻的臉蛋，像是雕刻出來的瓷娃娃，每一件首飾無不是極為貴重的珍品，但她一頭金色的長髮卻顯得有些散亂，顯然也受到剛剛那張騷動的影響。
“你們，現在難道不該把眼前的事處理了嗎？”，她舉起纖細的手指指向了另外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