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嬰之白!你的名字我曾經帶著憂愁的嘆息,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喘氣聲說出來;我在被撕光了衣服吊在樹上的時候喊過你的名字,我在冰冷的海底快要被魚吃掉的時候喊過這個名字,我在嫁給烏迪尼親王的那一夜喊過你的名字,我在被你的手下打斷雙腿的時候喊過你的名字!”
“我曾經以為這七年來,我對你的愛早已消失,已經變成了滿腔的憎恨!可是當我被俘虜到這個國度,這個生你養你的國度之後,我才發現,我還是那麼愛你!”
“我做錯了!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我原來是那麼愚蠢,那麼自私,那麼邪惡!”
“我應該在你求婚之前就向你坦白一切,而不是在錯誤的欺騙的道路上讓你兩眼一抹黑地走到底!在帶給你和你的家族前所未有的侮辱之後,我更不該假裝是這場悲劇的受害者,好讓自己用莫無須有的理由去痛恨你!”
“嬰之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太后悔了!如果時間再度重來一遍,我真希望我當初不那麼做,那麼我們的結局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
“嬰之白!嬰之白!無論你怎麼恨我,我都不會恨你的!我死有餘辜!我是個狠毒、卑鄙又冷血女人,我配不上你的愛!我真的配不上!”
“嬰之白,你的愛是世上最甜蜜最幸福最珍貴的禮物,而我褻瀆了它!”
“我只是希望,不!我懇求你!求求你,原諒我吧!”
“我請求你,嬰之白!我求你原諒我,好嗎?”
不計其數的婦女和孩子們都哭了,很多男人也在強忍著自己的眼淚,嬰茉臉色煞白,而魏南一直把臉埋在手臂之中,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像個娘們似得被這一幕激動到情緒崩潰。
嬰之白頭動也沒動,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可是他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劃過他的軍裝,滴落在臺階上。
這個堅強的男人終於展露了他內心最脆弱的一面,可是沒有人會因此看不起他,他的忠貞、熱情、勇敢、正直和善良因為這個女死囚的告白而更顯得珍貴無比了。
“我原諒你,夏金。”嬰之白終於開了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銅鐘一樣清晰地傳遍全場,“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我會為你的靈魂而終生祈禱。”
夏金髮自內心地笑了,她嘶啞著嗓子說,“謝謝你。對不起。我愛你。”
那個面目兇殘的儈子手頭兒哭了,向上天舉起了拳頭。
“時間已到!開始行刑!!!”傳令官騎著馬過來,大聲宣佈道。
夏金心甘情願地趴在斷頭臺上,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在場的所有人都背過臉去,他們此刻觀看行刑的心情已經與剛開始截然相反,所有人都在為樞密使的愛情悲劇和這個女人可悲又可嘆的一聲而低低哭泣或者在心裡默默哀悼。
嬰之白閉上了眼睛,幾乎快要昏厥,嬰茉趕緊衝上去扶住自己的哥哥。
十分鐘之後,十三名犯人已經全部被處死,包括夏金,她的屍首是分了家,可是臉上卻像有了光彩,嘴角帶著安寧的微笑,她的頭彷彿籠罩在救贖的光輝之下。
很多年後,那麼儈子手頭兒還會和人們說起這個叫夏金的奇怪女人和她死前那一番悲壯的告白。
“也許這個女人活著是個窮兇惡極的魔鬼,”儈子手用說書人特有的慢悠悠的口吻,神秘兮兮地向周圍的人賣弄著關子,“但是我敢肯定,她死的時候一定在天上變成了天使。”
“為什麼?”有人不解地問。
“因為,我在砍下她腦袋的時候真的看到了全身黑色,手持鐵鏈,長刀出鞘的死亡天使!”儈子手繪聲繪色地描繪著,手腳並用,真難想象他這麼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講起故事來竟然這麼惟妙惟肖,“這天使的翅膀比墨還黑,臉色比死神還可怕!你們知道嗎?若非是靈魂被救贖,罪行被赦免,死亡天使是不會被出現的——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那麼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另外一個人問道。
“最重要的是,”儈子手莊嚴地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她讓當初在場的所有人,明白了愛的真諦——為愛情乾杯!”
“為愛情乾杯!”他所有人都站立了起來,舉杯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