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顯得無動於衷,臉上卻有一種匪夷所思的笑吟吟的溫柔表情,他那雙黑鑽石般璀璨耀眼的眸子因寬容和柔和而顯得越發魅力四射了。
可是嬰之白的表情和所有人都不同,他黝黑剛硬的英俊臉龐此刻竟然有淡淡的紅暈似乎要從雙頰的鐵青中滲透出來。
果然,他看到了令他多年以來的生活如臨地獄般的那個女人。
在所有的死囚紛紛面對精金王座跪倒之後——每個囚犯身後都有一位挎著大刀的儈子手——從小監獄的大門中最後走出來一位滿臉鬍鬚,赤裸上身,連臉上都紋滿了可怕圖案的面目兇殘的壯碩男子。
他赤著腳,只穿著一條髒兮兮油膩膩的布襯褲,左邊配著一把大刀,插在鞘裡;右手拖著一把沉重的大鐵錘,他的左肩膀上還扛著一個雙手被捆的女人,這女人的腦袋倒垂往下,長長的頭髮隨著腳步而擺動,將她的臉孔遮得嚴嚴實實。
這女人毫無疑問就是夏金!而扛著她的正是即將將她處死的儈子手的頭兒!
領頭儈子手每走一步,他右手那柄沉重的鐵錘就在地上劃出一道更深更長的溝壑,這刺耳的金屬拖地聲讓嬰之白渾身一陣陣地直打哆嗦。
儈子手走到斷頭臺的搭坡下,用幾乎是很溫柔的動作把肩上的女人卸了下來。
所有人看到這女人都被她的美貌震驚了,而且她竟然沒有戴眼罩。
人群再度發出嗡嗡作響的竊竊私語聲。
嬰之白情不自禁站了起來,他的臉已經從泛紅變成了慘白,他一步步走到了花崗岩寬臺階的前段,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整個人看樣子就要摔倒了。
嬰茉似乎想要把他叫回來,可是卻被賽瑟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皇帝的眼色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由著他去吧。
夏金就像中了電擊一般,立刻從搭坡上抬起頭,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這兩個人的四目終於相對了。人人讀
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諾大的公民廣場竟然能如此鴉雀無聲——再遲鈍的人都看得出這名女囚犯和他們了不起的樞密使公爵大人有著不同尋常的聯絡。
夏金掙扎著想站起身,她似乎忘了自己的雙腿早就已經斷了,她邊哭邊費力往上爬,看那絕望悲憤的力量,她幾乎是想要爬到嬰之白的腳下去。
儈子手看不下去,他把夏金扶起來靠在斷頭臺的邊柱上,讓她的臉正對著皇室看臺。
“嬰之白!嬰之白!”這個如此悽慘又如此貌美的女囚瘋瘋癲癲地狂吼著。
她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廣場的上空,比夜鶯的悲鳴還令人哀婉嘆息。
人群之中那期待死亡渴望鮮血的狂歡氛圍不見了,每個人都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悲哀和恐懼。
嬰之白沒有說話,他直直地站在那裡,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那女人,彷彿早已化成了毫無生命的雕像。
“我不要他們矇住我的眼睛!”夏金哭喊著,淚流滿面,“因為我知道你不會來牢裡看我的!因為我知道我只有在被處死的這一天才能見你最後一面!”
“我從來都沒有瘋!我只是為了活到見你最後一面的那一刻——你明白嗎?嬰之白?”
“我知道你恨我,你痛恨我!我知道我帶給你的傷害永遠也無法彌補!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最愛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嬰之白!嬰之白!多年過去了,當我的嘴巴吐出你名字的這幾個字之時,我還是能感到無比的甜蜜和無比的幸福!”
“我要告訴你的是,就像你是真的愛過我一樣,就算你現在早已不再愛我,我也要告訴你,嬰之白!”
“嬰之白!我是真的愛著你,就算到今日我還是愛著你!我發自內心的愛著你,從來沒有變過!”
“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你知道嗎?嬰之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直愛著你!我帶給你的傷害有多痛,我對你的愛就有多深!”
“我曾經怨恨過你,我恨你不接受我本來的出身,我恨你竟然不能不顧世俗那樣去愛我!我恨你竟然要殺了我!所以我要報復,我要洩恨,我嫁給我厭惡又不屑的親王,就是為了報復我自認為受到的來自於你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