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說有人給他讀過這本書?好吧,真他媽的倒黴。作為一個神牛,他這種野蠻人的記憶力可真叫人驚歎。
“再來。”他的刀尖真的扎進了她的脖子裡,細細的血珠滲透了出來。
“你要讓人念故事給你聽,最起碼態度好點吧?”隱心眉不管不顧地喊了起來。
熊牙那像獵獸鉗一樣有力的手指鉗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著自己。
他們四目,不,是三目相對。
他那隻佈滿紅血絲的獨眼裡全是憤怒的烈火。隱心眉自從在白銀城的午夜狂歡節上就忘不了他可怕的面容,如今,這近在咫尺的目睹,更使她對他的臉永生難忘,簡直比賽瑟的臉還令她銘刻在心。
他那完好無損的左半臉寫滿了盛恨和憔悴,有著寬闊顴骨和黑眉黑眼。一個巨大的鷹鉤鼻,頭髮粗硬黑亮,好像馬鬃刷子。他的頭髮短得要命,有股公馬的味道。
那隻被縫合起來的凹下去的眼睛,上面的魚線密密麻麻。這條可怕的“蜈蚣”從熊牙的臉上一直爬到了隱心眉的心裡。她自認為是個膽子大的人,畢竟殺人剁指的事她沒少幹過,但是在這野人面前,她終於意識自己只是個脆弱無助的可憐女人。
現在我不是個戰士,我只是一盤魚肉,任人宰割。
啊!還有他那張完全潰爛的右臉,黑紅的面板又硬又亮,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坑洞和細小凸點,而腮骨部分則像是一塊爛了洞的破布,幾乎能看見他的牙齒。他的右半個耳朵只剩下三分之一,很清晰地露出白色的脆骨,就連脖子上的皮肉也被這腐爛給侵蝕了。熊牙只要一開口說話,幾乎就能從這半邊臉看得到肌肉的跳動以及體液的迴圈。
隱心眉再也受不了了,她閉上眼睛,屏息嘶啞道,“對不起,熊牙先生。”
“別叫先生。我,惡人,野蠻人,獸人,殺人,吃人。看我,我就想你看我。”熊牙晃著她的下巴,再度逼著她睜開眼睛,“我的家,邪惡。我父,睡妹妹,吃妹妹,要燒死我。我兩個哥,睡我,也要燒我,吃我。所以,我身上,惡人的血,獸人的血。我恨先生稱呼,恨騎士稱呼,恨貴族稱呼,恨紳士稱呼。我要殺了他們,三個全部。”
隱心眉聽懂了熊牙的描述,被這段駭人聽聞的神牛家族故事給徹底嚇呆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禁止那些稱呼。”他再次補充了一句。56
“那麼我該怎麼叫你?”隱心眉期期艾艾地問,真想哀求他不要再這樣鉗著自己的下巴了,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熊牙?我就叫你熊牙好嗎?”
“不好,”他斷然拒絕,“叫,叫,”他猶豫了一下,隨即果斷命令道,“叫撒都該。”
“沒問題,撒都該。我就叫你撒都該。”隱心眉忙不迭地回答,作為討好的贈品還額外多叫了好幾遍,“撒都該,撒都該,撒都該。你滿意了嗎?”
熊牙看樣子終於滿意了,他鬆開了老虎鉗一樣的手指。
隱心眉白皙的臉頰兩側上被他活生生地掐出了兩個紫紅色的粗手印,異常奪目,熊牙好奇地再度伸出手指,像沒見過玩具的孩童一般,情不自禁觸碰她臉上的印記。
她像腦袋著火一樣,嗖得一聲從床頭躥到了床尾。
“過來!”熊牙厲聲喝道。
隱心眉只得乖乖地服從命令,又回到了床頭。
她知道自己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力氣和敏捷此刻早已蕩然無存,她要不想被強姦或者被剝皮,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按照熊牙的吩咐去做。
然而她有一種沒來由的奇怪預感,她覺得熊牙並不打算用那些方式對待他。
不過,萬事還是小心為妙,就算他不會那樣傷害她,但是萬一他發起火來,就把像對待之前那個女人一樣把她的腦袋也在牆上摔個粉碎,這反而是最大的可能。
“我念故事給你聽吧?”她從床上拾起那本書,主動說,“再完完整整地念一遍給你聽好嗎?撒都該?”
“不好,唱歌給我聽。”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