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豐點頭:“心臟不過是個水壩。起的是調節作用。真正的動力是在細末之處的無數源頭。它們提供的波動積小而大。乃成滔滔。心臟這個水壩受到血流衝擊。忽縮忽脹。就讓世之庸人誤以為它是動力之源了。你的心跳會偶爾停止。說明氣血可控性已經大大增強。各處氣血平衡。不需要水壩的縮脹來調節流量。繼續練下去。直到心臟永停不動。便是真靜之法。道門稱之為活死人。”【嫻墨:世人大談修道修仙。又給活死人修墓造墳。實屬聽來一個活死人的名詞便大發大揮。胡亂想像。是其不知就裡。未得傳授故。此般人物。反教世人扣上“詩書醫畫皆入文章。才如大海”的帽子。豈不可笑。惜乎“一天賣得三擔假。三年賣不出一擔真。”笑話太多。作者欲正本清源。也是笑話。如今反中醫都叫翻天了。讀者信你的才怪。】
常思豪聽得驚心動魄。自打生下來。這心臟就沒停過。平時倒也不去管它。可若真有一天心臟不跳。還真不知是怎樣一番光景。他摸摸胸口。禁不住有些忐忑。
妙豐續道:“不用害怕。肺主皮毛。人體表麵面板。都有呼吸的功能。肺與心臟的運作原理也很類似。胎兒在母體之中並不呼吸。生下倒過來一拍屁股。吐出濁液。就啟用了肺子。有了這後天一氣。也就有了生老病死。面板好的人自然氣足。所以都很健康。而人老面板先老。面板一老。氣便不足。最後只剩肺部縮張。那是反客為主。本末倒置之相。呼吸越來越差。人的精力也就越來越衰竭。嚥下最後一口氣。也就死了。你的呼吸停止。說明面板呼吸能力正在轉強。讓肺部得到了間歇性的休息。與心臟停跳一樣。這也是由後天返先天過程中的一個表相。等到日久功深。一切都能自控。心跳呼吸都停了也沒關係。”
經她這一說。常思豪神隨意走。罩遍周身。登時起了敏感。彷彿遍體寒毛都在被細細的暖風呵動著【嫻墨:是靜坐至一小時左右。衛氣罩身生暖、如披絨被時方有之態】。感覺新鮮詭異。莫可名狀。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許森然怖畏之色。
妙豐笑道:“瞧你嚇的。好了。好了。不用擔心了。都是正常的。世間有人得了點道術皮毛。能埋在土中幾日。便龜息、胎息的吹噓。其實淺薄得緊【嫻墨:瑜珈術師躺倒一片】。人體自有神奇妙處。說什麼常與超常。順死為鬼。逆死為仙【嫻墨:可知仙也是必死。只不過在活著時達到了死的狀態。所謂的“閻王老子管不著”狀態。】。仙佛神鬼。無非是人的幾種狀態。就像有人去做廚師。有人去做裁縫。做的事情雖然不同。人這個根本屬性卻是不變的。”
常思豪聽得精神為之恍惚。問道:“照您這麼說。這神仙豈不成人了嗎。”
妙豐道:“這個自然。繫辭中有云:‘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人。民鹹用之。謂之神。’這就是講出了神仙最開始的緣起。打個比方:古人衣葉穴居。不知用火。燧人氏看到雷擊樹木而起火。此乃見象。然後琢磨出用樹枝鑽木取火的辦法。再教授給大家制造使用。大家受益。就叫他神了。可他不還是人嗎。到了後世也是一樣。聰明正直謂之神。延年得壽謂之仙。孫真人注《惡疾論》言:‘神仙數十人。皆因惡疾而得仙道。是塵緣都盡。物我俱忘。毫無轉念。因禍得福。’既然神仙‘數十人’。說的可不都是人麼。【嫻墨:一語道盡天機。再痴迷於神仙玄幻中者。無藥可醫矣】”常思豪道:“可是。神仙不是有神通法力。騰雲駕霧。知過去未來嗎。”
妙豐哈哈大笑:“通讀史書。是否可知過去。據史裁新。豈非便曉未來。【嫻墨:人言未來不可料。此說正言未來可以見。人類歷史總是重複出現災禍。如今德國反省二戰。日本卻始終不認南京事件。德國未來絕難挑起戰爭。日本則挑釁日多。未來如何。幾乎一目瞭然。發動戰爭永遠是少數人的權利。核彈紅鈕。只有六十億人人手一個。同時同刻按下才能發射。世界才真有救。】至於神通法力。有一些是武功外景。有些是訛傳虛話。還有些是故意編的。”
修道人講究法地侶財。因為修行本身已經需要耗費大量時間。根本無暇他顧。所以利用戲法武功矇騙痴男信女佈施。為的不過是賺些生活費用【嫻墨:幾萬人養一師一徒是常態。今人上山學道的。得一兩句真言可走人了。別妄想得全套。那真是十倍天子福分才能玩的東西。而更大的可能是。你這師父裝得很像。其實未必有你懂得多。】。道門和佛門一樣。是一種對待生命生活的方式。而宗教形成的原因很雜。且多半和政治有關。制訂出的很多規則甚至和實修者大相徑庭。常思豪聽她這一番解釋。感覺腦中很熟悉的東西都在被顛覆。一時大生茫然。
妙豐道:“遠的也不必多說了。你是仙家根器。修來容易。雖自悟頗多。畢竟也是先學了導引之法。得過先賢的好處。剛才這前三拜便是要你謝過古人之恩。”常思豪道:“是。這個自是應該。”妙豐又道:“但是未得道家正宗法脈傳承。妄修所得。易出偏差。必遭天譴。後三拜是要你為此謝罪。”
常思豪哭笑不得。心想神仙都是荒誕傳說。又哪來的天譴。這妙豐腦子不清不楚。當年便被盧靖妃騙得團團亂轉。整個一個呆頭鵝。我卻還信她的。又聽了這半天。早知如此。這頭不磕也罷。【嫻墨:實實如此。不怪小常這麼想】
妙豐瞧出他神色不正。肅容道:“古人未曾學藝先學禮。你可知其緣故。”
常思豪搖頭。
妙豐道:“人有了禮貌。就有了慎重。只有戰戰兢兢。方能體會精微。察覺到身上的變化【嫻墨:此言大是。既對又有不對。妙豐實屬妙瘋。】。你剛才氣質大變。顯然心態不正。恐有入邪之虞。”
常思豪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道:“是。是。真人說的是。”
妙豐面色緩和了些:“你根器雖佳。亦當勇猛精進。他日位列仙班之時。自知我言不虛。前番傳你的‘禹王流’。是我無憂堂內功絕學‘天梯八法’之一。我本意是想讓你用此術導引自治即可。傳的只是皮毛。沒想到你能進一步悟出心法真訣。想來也是天意安排。今日我便將整套行功法門都教了你。代祖師接引你為無憂堂第七代弟子罷。”
常思豪心想你師父吳道整日痴迷玄幻。已經躲到海南神神叨叨。你們這些什麼生死八義還是八魔的師兄弟也是一個個糊里糊塗。我可不想變成這樣。起身笑道:“我對做道士沒有興趣。還是不學了罷。其實今天我是來……”
妙豐打斷道:“哎。做我門弟子不必非要出家。大道直指人心。豈有拘執於形式之理。所謂法合先天。體道自然。在我門中修行。便是娶妻生子也沒關係。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她表情愈是懇切。常思豪愈感無聊【嫻墨:修行寂寞事。世俗之物。追求到手容易。只要豁出去幹。少有幹不成的。唯修行不然。紅塵看著修行苦。修行看著紅塵苦。紅塵知苦時。看修行逍遙。修行熬不住時。又思紅塵痛快。大家彼此對看無聊。實是取向不一故】。連連點頭。陪笑打岔:“是。是。對了。無肝老皇娘身體可好麼。我想見見老人家。給她拜拜年、磕個頭呢。”
妙豐扶額道:“呃……我倒忘了要和你說此事。她已經不在了……”
常思豪驚道:“怎麼。她過世了。什麼時候。”【嫻墨:什麼時候。倩肖夫斯基慣例。下回分解唄。小常這智商捉急啊。是誰。把泥。寫成。介樣子……是那。阿哲·倩肖夫斯基。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