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她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廖孤石一陣難過,移目看去,見她神色平和,醉意鬆散的目光似穿牆越屋望向無垠遠處,心頭不禁一疼,扭開臉去,伸手把被子往上略扯,替她蓋住肩頭,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將臉像貓兒一樣在他胸前蹭了蹭,摟得又緊了一些,
見她如此,廖孤石心中又亂,真不知自己剛才掩這一下被子該是不該,外間打鬥之聲漸烈,呼喝不斷,他忍不住微側身形,靜心去聽,荊零雨心中有氣,出手自然狠辣,外面傳來的多是男子呼救哀號的聲音,步音沉重忙亂,似乎還有人在抬傷者,
女人偷偷瞧去,見他眼神裡分明充滿了關切、不安與猶疑,一時心頭生暖,臉上露出淡淡的羨豔【嫻墨:暗藏玄機,又是跟斗文,需得翻著讀,】和笑意,忽地抬起頭來,大聲喊道:“你表哥在這裡,”
這一聲突如其來,廖孤石驚睫撐目,想攔已然不及,
女人搖動著下頜,舒眉笑道:“老孃開心樂意,怎麼樣,”話音未落,房門嘭然開啟,廖孤石身子一翻,同時伸指在她頸間啞穴一按,將她壓在身下,
門口衣袂獵風之聲急止,啪地一聲火摺燃起,照亮房間,荊零雨目光掃處,眼中情景頓令她肺間一炸,
那繡著祥雲飛鶴的錦被之下,是一對難分彼此的紅唇,表哥闔目如醉,彷彿啜嘗著一顆熟透的果子,竟然對自己的到來恍若不聞,
她顫手指道:“你,你在幹什麼,”說話時只覺耳鼓中轟鳴不斷,自己的聲音竟然是一種摻合著無數噪音的混響,
廖孤石緩緩抬頭,凝視著身下女子的雙眼,伸指替她輕輕抹去嘴角偏溢的唇紅【嫻墨:偏有此閒】,淡淡道:“在妓院裡自然是**,要不然還應該幹什麼,”
“科撐,”
門框被靠出一聲悶響,荊零雨呼吸驟止,一顆心冰封成塊,無數次撞碎在胸膛,【嫻墨:無數次,是心碎成塊,塊成冰渣,渣又成粉,粉者何也,曰:灰】
“啪,,”
門被重重摔上,黑暗復將室內深深填滿,“蹬蹬蹬”步音踉蹌急響數聲,就此消失不見,
廖孤石掀被坐起雙目如痴,隱約覺得心中有一些東西在崩塌,在淪陷,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攏住那女人的頸子,輕輕一按,
女人深深吸了口氣,一骨碌身爬起,揉頸說道:“瞧不出來,你倒是很會演戲,”
廖孤石道:“把衣服穿上,”
女人一笑:“你倒體貼,怕我凍著麼,”
廖孤石失神不答,女人又笑了笑:“知道,知道,你是覺得我這樣子不雅,可惜姐姐我在自己的房裡,愛怎麼待就怎麼待,你可管不著,孔老夫子還說‘寢不屍,居不客’呢,他在自已院兒裡光著屁股曬太陽,你也要管麼,”
想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光著身子曬太陽的情景,廖孤石大覺滑稽,道:“他那意思是說在家不必像待客那般莊重,可也不能光……像你說那樣,”
女人道:“那也差不許多,嘻嘻,沒想到你還是個小道學,”瞧他一眼,把錦被圍在身上,伸指在自己唇角輕輕一抿,似有無限回味,淡笑道:“你以前也曾這樣親過她麼,”
外廊有人提燈籠上樓,步音急亂,窗紙上現出個人影:“水姑娘,剛才那瘋尼姑沒傷了您吧,”女人懶懶地道:“她跑了,我沒事兒,”那人影道:“姑娘,剛才聽您喊了一聲,我們……”
一隻鞋“啪”地甩在窗框上,把那人影嚇了一跳,女人道:“煩不煩哪,別吵了,我睡了,”
那人連連賠罪,應聲去了,隔了一陣,聲音漸消,一切歸復平靜,
廖孤石道:“你姓水,”
女人笑道:“是啊,我是**,**水性,所以我就姓水咯,”
廖孤石眸中失彩:“你用不著這般輕賤自己,你剛才好心辦壞事,總還是懷著好心,”女人瞧著他,目光中大起知己相惜之意,抻被角張臂如翅,環頸擁他入懷,貼在耳邊柔聲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錦被壓衣,玉人身暖,這耳鬢廝磨的關切,令廖孤石驀地憶起自出盟以來,無數個荒郊攏火背後生寒的夜晚,眼角竟微起晶瑩,
來,娘抱……【嫻墨:心中原是想娘,想娘豈能不暖】
,,這溫暖和親切的感覺已經好久不見,
為何親近的人反易疏遠,貼心的人卻總在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