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枕諾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
見他如此 雲邊清眼底便又翻起笑來:“兄弟又何必裝假呢 你來得早 遊老的武功秘本自然也是被你收去 我這兒亂翻亂找的 你倒看笑話 ”說話時往前邁了一步 跨過門檻 身上微具蓄勢之形
方枕諾一無所覺般地失笑道:“我師與遊老換過藝 他的功夫都在我身上 又用得著什麼秘本 ”
雲邊清腳步定住 剛才趁找東西這會兒體會身上 一切已恢復正常 說明解藥應不是假的 動起手來至少不吃暗虧 但自打方枕諾進聚豪閣以來 還從未見他與人交手 李摸雷與遊老齊名 此人既是李摸雷的徒弟 功力上只怕未必比江晚他們差了 正在猶疑之際 只聽得院外步音雜亂 有人喊道:“有說話聲 ”“這院有人 ”“包抄 ”“包抄 ”
片刻之間 門口壓弓、牆頭上人 官軍將洗濤廬圍了個水洩不通
雲邊清忙大張雙臂喝道:“別動手 大家自己人 ”
“刷啦”門口弓手一分 曾仕權帶領兩隊幹事闊步而入 眼睛在院中略掃一圈 斜斜方枕諾 又瞧瞧雲邊清 把頭一擺 手下各執刀槍 一擁而上 雲邊清變色忙阻道:“曾掌爺 你這是幹什麼 ”
“幹什麼 哼 ”曾仕權道:“你假傳訊息穩住我們 卻讓姬野平一夥趁機突圍 這算盤打得可挺好呢 ”
雲邊清忙道:“掌爺不可誤會 這事原也出乎我的意料 ”將方枕諾如何有意投誠、如何把自己支開、如何騙姬野平一夥去打調絃、剛才又如何跟自己消弭誤會 現在已是一家人等事備細說了 最後又道:“掌爺 咱們兩系人如何行事 你是最清楚不過的 這次督公不在沒有辦法 但代號暗語我已和你確認過了 決然假不了 今天這事確實出了岔子 總歸要我負責 但一碼是一碼 身份的問題絕不能含糊 你若還信不過我 咱們一起到督公面前對質便是 ”
曾仕權冷眼瞄著他:“怎麼 剛上完一回當 你還想賺我二次 像你這種臭狗莫說是亂叫衝撞 就是讓督公聞著你身上一點味兒 也是我天大的罪過兒 ”眼往左右一遞:“還不動手 ”
幹事們又往前壓 雲邊清還要再辯 方枕諾卻在旁笑了起來 說道:“人傳東廠其它幾位檔頭都是真才實幹 曾三檔頭卻是欺上壓下、不入流的貨色 看來倒真不是空穴來風呢 雲兄 你潛在聚豪閣多年 勞苦功高 這趟小小失手 責任也都在小弟身上 絲毫不干你的事 如今曾掌爺這麼做 無非是又犯了嫉賢妒能的老毛病 枝芽未冒 先剪了再說 這樣一來 全殲姬野平一夥的功勞也都是他的了 既然人家已鐵了心要治你 咱們又何必再和他爭辯呢 ”
官場上明是這回事也要讓三分情面 這番話直接來個大揭蓋 一點回旋餘地不留 不動手也要逼得動手了 雲邊清正著急間 不料曾仕權呵呵一笑 使個眼色 幹事們反倒退開了些 他揚起下頜來 眯起眼睛瞧了方枕諾一會兒 對他這好整以暇的姿態似乎還很欣賞 笑道:“好小子 細皮嫩肉的 刀劍加身還敢侃侃而談 膽色倒是不錯啊 ”
方枕諾道:“有膽子不如有腦子 有腦子自然有膽子 ”
“好 ”曾仕權笑將雙掌輕輕一拍:“我就愛聽你們年青人說話 有朝氣 這叫一個衝 呵呵呵呵 不過呀 這腦子一靈啊 想的事情就多 想的事多 就不容易管住這張嘴了 禍是向從口出 可要當心喲 ”
方枕諾笑道:“禍從口出 禍就走了 我自然無禍 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可怕的是有些人 病存在心裡 要吐卻吐不出來 別人兜腹一拳原屬好意 卻又被他當做壞心 ”
曾仕權道:“打得太狠 傷筋動骨的 那麼好心壞心 可也就難說了 ”
方枕諾笑道:“聽說掌爺通曉歧黃之道 那麼想必也知道‘陳痾應下猛藥’的道理 人病得久了 也會遲鈍 容易把安慰的話當作診斷結果來聽 更何況人心難測 身邊的丫環 可能早伺候膩了盼著他死 來看望的親屬 也可能等著分他的家 這樣一來 欺哄的虛言、順情的好話就像刨花一樣塞滿了他的耳朵 若沒有一個人能震聾發聵地吼他一下 也許他就會這樣在溫水裡漸漸睡去 要永遠地閉上眼了 ”
曾仕權聽完這話 眼睛上上下下在他身上走 相了半晌 哈哈一笑道:“好 好 枝頭飛來金絲鳥 陳年老燕也歸巢 看來廠裡這回要好好慶賀一番了 ”作個手勢 周圍幹事、軍卒們都將兵刃放低 另有人到四處搜看
雲邊清明白他這不是真轉了念頭 而是因為周圍眼目太多 那些幹事們雖然是他的親信 難保其中沒有二心 東廠不同別處 方枕諾當眾已經把話捅開 若再行加害 訊息一旦傳進督公耳裡 他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此時此刻 危機雖然過去大半 卻也不能說完全解除 忙躬身陪笑拱手:“掌爺這趟橫掃洞庭 輕取君山 更拿下火黎孤溫和索南嘉措兩大外族宗教首領 要論功勞 自然也是以掌爺為大 ”
忽聽不知是誰喊了句:“掌爺 這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