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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書訣 (2 / 2)

高揚道:“嘿。跟小孩子起鬨倒有趣得很。強過跟你們倆大人在這磨屁股。哎。大人物都有大想法。不跟咱這俗人商量。走啦走啦。”說罷起身。下座告辭。一邊走一邊用手揉著屁股。彷彿真的坐久磨疼了似的。小晴笑嘻嘻捂著小嘴兒。跟在後面送他出門。

鄭盟主搖頭而笑:“唉。這個老高啊。和他那堂兄一個性子。平時看起來還好。可一陣陣的還是會有小孩子脾氣。”荊問種望著門的方向出了會兒神。道:“平素有這般性情。活得倒是逍遙快活。臨大事如此。卻是一場災難了。高閣老若非……”鄭盟主擺了擺手:“過去的事了。說它幹什麼。”轉向常思豪道:“賢侄。我看你對長孫笑遲。似乎印象不錯。”常思豪點頭:“他這人更像個文人。不像稱雄一方的黑道人物。”

荊問種道:“江南風俗與北方不同。長孫笑遲有名士風派也不足為奇。難得的是在連年擴張的情況下。他還能將戾氣內斂。養氣功夫不可謂不深。然而養是養。用是用。唉。不管怎樣。看來這年終歲末的京城。勢必不會平靜下去了。”鄭盟主道:“有多大的氣度。便有多大的成就。從這一幅龍形狂草上來看。他已窺破書道妙諦。氣象可以想見。武功必更淵深難測。這般人物委身於黑道。不管誰做了他的對頭。只怕都不好過。”

常思豪甚奇:“從字上還能看出他的武功。”回想著長孫笑遲寫字時的動勢。隱隱能感覺到一些武功的影子。然而卻極不確切。彷彿隔霧觀人。總是模糊。想到明日若有一言不合。可能會與這黑道梟雄動手。可是對他的武功卻絲毫不知。內心不免有些無主的徨然。

鄭盟主解釋道:“身為心之居所。心為身之統率。身心乃是一體。下筆出招之前。都是有心意在先。所以字上不但可以看出武功。還能看出人的內心。今天白天有虎履的事打擾。咱們後來喝起酒就沒深談。其實武功這東西。說白了。便是擺弄這副身體的藝術。天下武功再如何高妙。也逃不出軀幹四肢的運動、肩胯手足的配合。同樣一門武功。因練的人心地不同。也會表現出不同的風格。比如同樣一個招式。有人使來中規中矩。大氣從容。服人而不傷人。有人卻喜歡變個手法角度。陰人要害。搞得對方非死即殘。這些小手法雖然不經意。卻能看出習練者的心態。”

他說著話。又將那幅字畫徐徐展開。攤在案上。靜靜瞧了一陣。雙目眯起:“人可以編假話騙人。身體動作卻會講出真相。所以我看長孫笑遲。不是光看他的歌詞。而是看他的字。這是藏不了假的。”

常思豪默默點頭。心想:“我和蒼水瀾、沈綠他們交手。都能感覺出對方的心態。這種感覺難描難述。只道是由劍可以明心。卻沒想明白倒底為什麼會這樣。現在想來。還真就是一些小的動作細節上。投射出了心的影子。鄭盟主果不愧是行家裡手。真是一語中的。”

鄭盟主對卷喃喃感嘆:“世上的事。本來沒有那麼繁雜。只是人想得多了。簡單的也便成了不簡單。”他提起筆來在畫上略塗幾下。一片雲翳流出筆端。紙上原來已經畫好那兩隻雁的背上。忽然便有了天空的重量。整幅畫看起來更多了一種恢宏和深沉。

他說道:“你且想想。天空何其浩瀚。常常萬里清澄如洗。倏而又云來雨去。雷霆萬鈞;大地何其廣闊。無論湖茵碧水。百丈瓊山。均厚載其上。養得萬物崢嶸。而人生於如此廣闊浩瀚的天地之間。會覺怎樣。”

“天地之間……”

常思豪略微遲愣。耳邊驟然迴響起攝人的轟鳴。剎那之間彷彿身邊一切都在倒退。自己又站在了黃河壺口之畔。那百丈巨瀑洪流天洩。擊得石峽怒吼。水霧滔天。冷氣颯颯透衣而過。那種隨時可以將人推入萬劫不復的壓迫感又撲面而來。令他呼吸一滯。隔了許久。口中這才喃喃道:“會感覺……心裡很空……”

“不錯。”

鄭盟主筆尖少落。在山崖怪石之間點畫出一個小小人形。那小人負手向天。衣袂飄飛。雖然用筆極為廖略。卻使畫卷多了三分動勢。一縷蕭然。令人一望之下。竟似有風聲在耳。更感無限蒼涼。

他目光變得深邃感慨:“人就像那漠間之沙。原上之草。微不足道。每觀莫測之造化。感天地之威德。內心便易生空虛。常懷寂寞。詩詞、武功、音樂、書法。便是人將心神思想感悟之情。用不同方式發揮出來的表相和途徑。武道講究取法天地萬物。模仿象形。取其意而得神。書道講秉陰陽而動靜。體萬物以呈形。得其神則暢意。故書有象形字。武有象形拳。武有劈撩勾掛。書有撇捺折彎。武道講究勁貫梢節。書道講究力達筆尖。習武者一招一式。當有潑墨揮毫之態。方能**恣意。得暢心懷。操書人一筆一劃。應有仗劍破軍之雄。才可昂揚奮發。彰顯精神。”

常思豪心想:“武功只是殺人方法。練得再怎麼高妙。也不過是效率更高些。哪有這麼多講究。”心裡聽不下去。又不好失禮。忽然想起一事。心頭暗樂。便道:“鄭伯伯。這字本是我憑筆勢複寫出來的。又非長孫笑遲親書。難道這樣也能看出他的心境和武功嗎。”

鄭盟主一笑:“呵呵。這便是你對於書道不夠了解的緣故了。”他將筆打橫遞過:“你睜著眼睛。再從這張紙上寫幾個龍形狂草試試。”

常思豪接筆在手。盯著自己原來寫下的字跡。看了半天。那龍形狂草似繞在心頭的一團亂線。竟然找不見第一筆該從何處下起。不禁呆住無語。心想莫說是寫什麼龍形狂草。就是一般的字。自己若真下筆。寫的也好看不到哪去。

“你記下了長孫笑遲下筆的動勢。用的卻不是心。而是整個身體。要知道。”鄭盟主放緩了語速:“用整個身體去寫字。這便是書道至訣。”

他將筆從常思豪手中取下。提壺在硯中瀝了幾滴茶水。以筆點潤抿抹。一時墨香與茶香相混。令人陶然。

“凡事經心。必有演化。你若是有意記下長孫笑遲的字。再寫出來時。必然有了自己對他的印象觀感。而身體在無意識狀態下的記。是一種人與生俱來的能力。這種能力。便是。。”

鄭盟主說著話目光一凝。筆端離硯。斜向紙上落去。順勢寫下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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