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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 襟抱 (2 / 2)

鄭盟主笑道:“我便知道你心中所想,必然離不開這個,不錯,樹欲靜風不止,就算咱大明上下一心想清明內政重整朝綱,但是這幾大外族,始終不會閒著的,現如今雖然南方倭寇稍息,但韃靼生亂,土蠻猖獗,瓦剌攪鬧,藏地不安,若不下大力氣整飭軍備,強固邊防,則國無寧日矣,打仗軍備最重要的是錢糧,錢糧從哪來,只能從百姓身上來,百姓不富,哪來的軍供,《尚書·五子之歌》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可見民生之重要,古人說‘良心喪困地’、‘貧窮起盜心’,是一點不差的,百姓衣食無著,豈能不生盜亂,你看現在各地豪紳瞞混擁有田地的數目,逃避稅收,而普通百姓僅有薄田幾畝又要上繳重稅,導致富者愈富,貧者更窮,逼得民變頻繁四起,再這樣長期下去還了得,民窮則國困,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所以富民乃第一要務,而富不能守,又為他人作嫁,須強兵以為保障,故一方面須固邦本培養民生,一方面又要整飭武備加強邊防,此兩者相輔相濟,不可缺倚,不可偏重,”

常思豪生在農家,聽到關於土地的事情自是關注,問道:“別的我懂的不多,但方才你所說的豪紳瞞地逃稅之事民間確實在所多有,那些有錢人地多稅少,賺得盆平缽滿,窮家小戶地少稅重,想要吃飽都難,更沒餘錢去賄賂官府,這情況誰都知道,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鄭盟主微微一笑:“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其實只需下令全國,重新進行土地丈量,將瞞報、謊報的地清查出來,重新造冊登記即可,同時兼帶著整頓吏制,尤其要懲辦底層小吏中那些貪墨之徒,上下一清,則大事可成,”

常思豪心想往昔在家鄉,大夥雖然對這些事頭疼,可也只能是對坐抱怨而已,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改變解決,而這些東西在鄭盟主眼裡,似乎根本就不算什麼,兩三句話,就如同金針破皰,一下子點透了,想想國家真若按他所說,能夠如此整改,鄉民們家家有地種,有糧吃,肯定高興得發瘋,一時間眼睛亮起,大感歡欣鼓舞,

鄭盟主微笑道:“其實方才鄭某所說這些,一言蔽之,便是‘整飭內政,富國強兵,’八字而已,乃是由鄭某針對現階段的國情提出初步構想,經我盟諸位劍家討論合議而成的一點淺見,未審常少劍對此有何看法,還望見教,”說到這掩手傾身施禮,一副誠心誠意問道於人的姿態,

常思豪臉上刷地紅透,忙退避道:“您所說的治國方略實實在在,條理分明,常思豪痴人一個,只知道拿刀砍殺,不懂天下大事,何敢胡亂參言,方才,唉,方才我說的那些話……真是無禮取鬧,丟死人了,”拱手過頭,折下身去,

鄭盟主一笑搶身上前,插手將他雙肘托住,道:“賢侄不必如此,你大義在胸,是非分明,話不藏心,不愧為一條直性好漢,小小的一點誤會又算得了什麼,”

小晴見一天雲散,一面倒茶添水,一面笑吟吟地道:“常大哥不必惶惑,爹爹確實不曾真惱你,我盟訪客中有不少慕名而來,為的不過是沾沾我盟的光,提高自己身價或滿足一下內心的虛榮,一見面滿口諛詞腐調,少有敢於見疑問難之輩,這等人物,最為爹爹厭煩,他閒時常說,聖人未必真聖,賢人多有不肖,堯何人也,舜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人要敢於藐視,敢於懷疑,才能無限度地向正確接近,他這人呀,就是有挨批的癮,你當面指責他,他高興還來不及呢,”鄭盟主大笑,也好言慰撫,常思豪見他如此,心中更感不是滋味,再拜謝了,

兩人復歸於坐,鄭盟主知道他還有個心結未曾開啟,便道:“賢侄痛恨東廠一些人的作為,其實我又何嘗不如是,然而他們的後臺根基是中官,也就是太監,這些人整日服侍皇上左右,有時奏摺上寫得句句金石,字字泣血,還不如他們輕描淡寫地在皇上身邊吹兩句邊風,我盟一則有著自己的構想要實現,一則又身處京師重地,與他們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就算將來在內閣中物色到合適的人選,能將這幾條方略推行實施,中間依然少不了中官太監的幫助、各階層官員的支援,水至清則無魚,官場之中清如水明如鏡的人有幾個,人皆有私,有私就有弊,這也是避免不了的,能交一友,不樹一敵,關係上只要能維持的還是要儘量維持,既然要做大事,就要忍小忿以養全鋒,不能一味把目光放低,糾纏於別人身上的毛病等等細枝末節,”

常思豪聽他說這話的同時不住點頭,然而聯想到內閣、六部、言官、東廠……等等等等一直以來的所見所聞,心下忖道:“每一群勢力都有相應的派系,每一派系都有自己的人脈網路、共同利益和目標,這些個或虛偽,或奸狡,或無能,或冷酷的人,幹著貪汙、受賄、枉法、專權的事,而百劍盟卻能與之安然相處,打成一片,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政治,要做大事,就要犧牲一些做人的準則,那樣又有什麼是非可言,道義可講,”

鄭盟主瞧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賢侄一時想不通此節,倒也無礙,日後多多參研劍學,便可漸漸明白,”

常思豪聽他忽然由政治轉說到武功上,大覺突兀:“劍學與這有什麼關係,”

“當然大有關聯,”

鄭盟主笑道:“達摩在少林留下拳術傳承,世人多以為其意在強僧護寺之用,其實這是他給後人參禪悟道留下的方便法門,因他曉得體悟比心悟容易的道理,初學武者多自拳術起,由形入意,自外而內,日久功深,可使身體強健,體健則心靈,心靈則易悟,見鳥平翼反升,明其借氣之妙,見蛇腹地疾行,曉其蜿蜒之功,此靈犀一現,拳術已達頂點,就可學劍了,劍學講輕靈綿巧,水軟銀柔,久習可脫重祛滯,改變心性,我盟劍家能以劍澄心,心劍通明,登達天下武學之上乘妙境,便是據此‘體悟’之道,有了這般境界和靈性,用來處理凡務俗事,自是看得透澈,解得明白,比如咱們剛才說的事情,只要參透了劍學中‘圓纏走化,舍已從人’的道理,就會懂得如何平和地看待一切,不會再有過多的負擔,”

,,捨己從人,

常思豪聽到這四字,驀地想起黃河邊與寶福老人用木柴對劍之事,登時想到:“捨己從人乃是以退為進,以讓代攻,鄭盟主雖看似在‘從人’,實則是在‘用人’,面對這樣一個腐化的官場,紛亂的朝廷,強硬與對抗,於事無濟,小處的犧牲正是巧妙的周旋,最終能轉化為全面的勝勢,笑到最後的還不是他,”

想到這裡,思緒不由得更加紛雜起來:人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偏偏這世上的君子,確也真沒見著幾個能辦成大事的,真正辦事的人,都得緊扣實際,不懼譭譽,不屑虛名,甚至為達目的要不擇手段,話是說著難聽,可他這番劍家宏願如果真能得償,天下間不知有多少百姓受益,之前做的事情中,只要大節無虧,不算過分,又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呢,廖孤石曾說盟中盡是狼子野心、下流無恥之人,多半是眼中見不得骯髒,又不屑溝通,沒能明白鄭盟主的苦心,

荊零雨心中另有別事,哪聽得進他們說的這些,見縫插針道:“什麼國家大事,劍學道理,我一個出家人,可沒興趣聽了,鄭伯伯,我只問你,對我表哥的事如何看法,”

小晴一笑:“你這出家人對國事沒興趣,卻對自己的表哥有興趣,倒也奇怪,”荊零雨回眼向她微嗔,轉過來嘟著嘴繼續道:“似乎在你心裡,也認定了修劍堂筆錄是我哥哥盜的,是不是,”鄭盟主道:“你不必急,此事我自有分教,”荊零雨皺眉道:“我怎能不急,申二哥死了,筆錄丟了,我哥哥身上背了兩個黑鍋,江湖上沒個容身之所,每日裡東躲西藏,這日子是好過的麼,”常思豪也道:“小侄見過廖公子出手,由劍知心,他雖然性情很孤,卻急公好義,應是面冷心熱之人,想必不會做出非仁之事,望盟主詳察,”

鄭盟主默然良久,嘆了一聲,道:“不必你們分說,我也早就知道,殺申遠期的確實另有其人,修劍堂筆錄也不是他盜的,”

荊零雨驚聲而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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