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親切地道:“有段時日沒來了,段大娘,沏滾滾的茶來。”又說:“身子可好了?聽靖娘說你老是神思倦怠不願動,不如到學裡告假,好生休養。”
“伯母不必擔心,我已好了許多。”
周夫人笑道:“那就好,悶了就找兩個姑娘給你解悶,短了什麼只管差人來要。”
“多謝伯母。不知四位姨娘現下可好?”
“孟姨娘、林姨娘、鄭姨娘都去廟裡拜佛了,只是你羅姨娘不大好。”周夫人說罷,抹了淚。“她身子欠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打她失了孩子,沒有一天不是哭過來的。旁的人如何勸都勸不動她。本就羸弱的身子,哪能受得了她日日哀慟。”
菀昭不勝心酸,自己也曾為喪子哭過日日夜夜。驚聞噩耗之時,恨不得灑淚藏自己以換孩子的命。
“姨娘是個可憐人,她病了,我理當去看望。”
她悄悄走到榻邊,正目睹她人後偷潸。
“姨娘,姨娘哭傷了心,旁觀的冷眼人也忍不住心碎。”
羅姨娘驚異,“啊,菀丫頭。”沒等下句,淚湧泉似的滾下。
她的兩頰帶著病痕,盡顯哀愁憂苦。
菀昭為了好說話,讓下人們都到外面候著去。
“才幾天,姨娘怎麼瘦成這樣了?”菀昭為她蓋上被子,“快躺下,好好養身子才是正理啊。”
“都是自作的孽,好端端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可見我是個沒福的人,遲早會上了黃泉路。”羅姨娘又哭道。
菀昭忙勸解道:“胡謅的話,不可當真。你那麼想,自然越往壞了去。你就是憂思過重了,才病結難解的。等你想通了,這病自然也好了。”
她連哄帶勸,說盡了好話。
羅姨娘苦道:“以為馬上就要熬出頭,誰料想都是場夢,苦苦的在虛無的夢裡捱日子罷了。恐怕我是沒幾天好活的了,只是我心裡真恨啊。”
菀昭心裡愈發不好受,為她擦頭上的汗,“姨娘別想那些事了,馮府什麼藥都有,藥每日按分量喝了,保管你好起來。”
“丫頭,你不知道。我心裡始終咽不下一口氣,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啊。”羅姨娘眼裡滿是無奈與枉然。
菀昭不禁溼了眼睛,“這話多不吉利,倘若他在天有靈,也會為你而痛心。”
“那時我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了,本該安穩了。我卻月份越大,越難受。那天忽地眼前一黑,疼的暈死過去了。大夫開的藥令我更痛了,我才知道,那藥原不是什麼保胎的。後來安夫人說那方子是專治活血瘀血的。”
菀昭心刺痛,她們何其相似,都是莫名其妙被人放了冷箭。
“活血化瘀?那大夫豈不是害死人的毒醫?”
“安夫人還問我是誰給的,可我又能怎麼說,唯有謅了句搪塞她。”羅姨娘眼睛黯然。
“你沒質問那庸醫?伯父沒向他問罪?”
“尚書哪裡知道這樣的事,闔府什麼事不瞞著他。就算出了事,也會被壓下去,一點風聲也沒有。”羅姨娘蒼白地冷笑道:“庸醫早一溜煙跑了,出了府再找不到他的蹤影了。”
“什麼?找不到人?”
“是啊,估計躲起來了。”
菀昭追問:“知道他的姓名嗎?長什麼模樣?哪個藥堂的?”
羅姨娘見狀,“我知道姑娘能幫我,為了我那苦命的孩兒,我給您跪下了。”
“使不得,使不得。”菀昭忙制止她。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