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悠悠的池波響徹晚間,夕照偏已西沉。天邊斜月一彎,只露點淡黃。
蘆葦搖曳,黑影突竄。
靖娘指著湖畔搖動的雜叢,“你看那是不是鴨子?”
“才不是呢,是鵝。”菀昭笑她痴。
天鵝從蘆葦裡探頭,只是孤零零地遊著,再低吟幾聲,便見它漂在水面上。
靖娘問:“它這是怎麼了?”
“許是找不到伴吧,這面少有鵝,估計是它擅自跑了出來,結果尋不到回去的路了。”菀昭笑道。
靖娘道:“我們找人送它回去吧。”
庭蘭只笑道:“隨它去吧,它玩累了自會找家的。”
夜下,她的碧裳、素裙,還是全無點綴的布褐縫製的,被晚風拂起,愈發襯出她風度飄逸。
庭蘭輕輕說:“現在是初秋,等中元時節,便能見高月一輪。”
中元祭祖,屆時又是哭聲陣陣,燒衣、燒香者多矣。到河邊放燈,希冀那些燈火能照亮河海,讓魂魄安然渡過苦海與冥河。
“你聽好像有潮聲。”庭蘭放下羽扇,陶醉在波浪聲裡了。
靖娘不明緣由,“哪裡有潮?”
“這水淺的很,就算風掀池波,也不會有潮。”
菀昭先笑她呆,再沉下心聽夾在瀟瀟風裡,雜在溶溶波中的音。
庭蘭如痴如醉,“你們聽、聽,就像潮。”
婉轉的琴音,恍若近在咫尺,又恍若曠遠,難覓難尋。
靖娘便問:“誰在彈琴?”
“除了她,還能有誰?”菀昭笑道。
她茫茫然,“誰啊?”
庭蘭牽她的手,拉她去那兒。菀昭默默尾隨著她們。
靖娘還是不解,“去哪啊?”
“你只聽聲便好了。”菀昭笑嗔。
她還是老樣子,一有不稱心的便使小性子。“也不說句話,就把我拐跑了。”
“好了,好了,你到地方就曉得了。”菀昭小聲說話,生怕擾了庭蘭的清淨。
靖娘撇嘴,由是默不作聲了。
臨近了,便能聽見那琴絃的幽幽聲,清麗而靜、和潤而遠。
“這不是雪塢嗎?”靖娘適才曉得彈琴者誰。“原來她還會彈琴,我還以為她只懂針線呢。”
菀昭捏她的臉,“你呀,自己什麼都不懂,還想笑話別人呢。”
靖娘蹙額,“我就是隨口說說罷了。”
“你已有好幾個師傅了,再添她一個也不算多。”菀昭嬉笑句,就扣門了。
“誰啊?”
蕙妍開門,然後驚喜地迎上去,“三位妹妹,快請進吧。”
菀昭盈盈笑道:“姐姐這是雅地,我們拙些,怕攪擾了。”
傅庭蘭向她見禮,“周姑娘好。”
她來怡園許久了,私底下好像從不與周家的人來往,所以見了面生疏。但靖娘則不然,撲到蕙妍懷裡。親暱道:“好姐姐,你怎麼好幾日都不陪我玩了?”
菀昭淡淡笑道:“不是不陪你,你姐姐有正事要做,顧不上你。”
蕙妍朝她一笑,“馮姑娘見笑了,快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