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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叄 (4 / 5)

“聽到和韓公子的談話,不免遙憶家鄉,只可惜離開了故鄉多年,這下突然回想,記憶卻怎樣都不真亮。離開故土多年,它早已變成了心裡的影子,朦朧的、虛幻的,好像經不起蹉跎的歲月,只是碌碌人生的彈指一瞬。”慧秀平平常常地說。

“不知道該怎麼講,被命運捉弄幾回,都還是留戀最初的地方。”

“前兒好不容易見著個故人,聚一會子,但分分秒秒便散了。隨後我便記起來,十幾年前我決意出家的時候,家父含著淚給了我一耳光。我還從沒見過他如此動怒,直罵:‘你怎麼能這樣?’至親的人都哭得撕心裂肺,只有我,雖然感傷但內心無動於衷。家父看我這樣,也只哀嘆難有天倫之樂。‘去吧。’是他最後對我說的話。”和尚說完話,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的淚。

“曾經以為這些伸手可得的東西是那麼平凡,這時候,卻難再求。可惜道理直到不久前我才懂。”慧秀用袖子拭淚,“原本那天晚上我並不想見他,這麼多年了,他變了太多太多。或許我還停留在很多年前勤奮上進的季瑛,又或者後來能力卓眾的新秀。可沒想到,竟會這樣。”

“他變成什麼樣了?”

“榮途上的人,他會堅毅地走上那條無盡的路,哪怕結果是未知的,也在所不惜。宛如寒鴉,撲向富貴的頂端。”

寒鴉(下)

“烏鴉聚集富貴的屋簷,形容的還真襯。”

風呼啦啦地吹過,夏夜的風冷得突兀。這片曾經探討過螢光的原野,此刻令人傷神。

慧秀不禁笑道:“這話只在你我間說,要他聽到非得撒起潑來。那個潑皮肯定大鬧一場。”

月池愈發覺得二人關係非同凡響,“慧秀師父好像和韓公子很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必要再提了。”

他岔開話,“啊,你不會相信這荒地過去是袁璨的屬地吧。時移世易,還沒有人能捱過千百年的。就像袁氏,幾年就無跡可尋了。袁氏尚且如此,韓氏又能有幾年?”

慧秀的笑越發暗淡了,“貧僧已經剃去青絲,遁入空門,不再去管塵寰中的人事了。心裡卻時常惴惴不安,總擔憂故人罹難,因而停駐於此。”

“你在擔心什麼?”月池問。

“預感而已,猜不出是什麼。”

“莫非韓瑄要大禍臨頭了?”

“以他的見識、能力,不會的。”

“那你擔心青陽的百姓?”

“也許吧。”

慧秀仰望夜空。本來應是滿月,但云那麼厚,月是又像黃,又像綠的秋香色的,夜幕那麼晦暗,可遠方路上的行人還得繼續走下去。

“來說說你的事吧,我自言自語多了,該喝點水潤潤喉了。”慧秀拿皮囊喝水。

“這個說來話長。”

月池的聲音幽微細長,哪怕是呼吸,也會掩蓋住她的話。

“請講吧。”

“我是流人之後,這樣低賤的身份,沒有人不嫌棄。大概七、八歲的時候,我跟著善才學藝,靠著琵琶聲取悅他人換錢。後來,陳國老的管家買了我,可惜卻被他家的人處處踐踏。於是,我便跑出來,想找法子逃離池州。”

她面無表情地說著自己的經歷,恍若命運可有可無。

和尚撲掉自己身上的灰,“善哉,敢問女施主那把琵琶的來歷,能否給貧僧講講?”

“這,”她並不想講。

“是貧僧冒犯。”慧秀很識趣地改了話。

月池適才鬆快了很多。那是她心裡多年的刺,她不敢觸碰的刺。

“也許我該問問,讓你如此憂心忡忡的事是什麼?或許我能幫上一幫。”

這和尚又變了話,時而自稱僧,時而自稱我,性子也忒怪了。

“我擔憂那家人,怕他們遭了苦。收留我一夜,不想竟遇到他們承受牢獄之災,換誰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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