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五月鳴蜩,團作紅綃石榴花。
靖娘拉著蕙妍跑到花叢裡,“姐姐,你看,這花真好看,紅彤彤的。而且香氣撲鼻。”
“是啊。比前兒馮姑娘送的盤香還要濃。”
“那香是淡香,我收了沒聞出新鮮的,姐姐要喜歡,我都給你。”靖娘掐了朵花放她手心裡。
她笑道:“使不得,你自己收著吧。”
蕙妍惦記著今兒林娘子要考背書,不忍掃了她的興致。邊和她逛園子,邊想書上的內容。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之後是:立身行道,立身行道,然後什麼來的?”蕙妍左思右想也沒記起後面的內容。
她開蒙晚,林娘子覺得她資質一般,和頑皮的靖娘比都差出許多。
無奈嘆氣,又拿書在心裡默唸。
“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蕙妍只想出人頭地,以後能贍養自己的母親。她們母女只是暫居怡園,很快就會搬離這的。
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她深知自己和母親能待在怡園是越國太夫人的恩情,而非自己姑母的意思。一切的一切,瞬息的繁華都是馮家給的。
眼前的靖娘著明媚如火的石榴裙,是那麼天真爛漫。她住在怡園那麼久,沒見過幾次女主人,反而倒和靖娘結為摯友。
“你這身羅裙,正配鮮豔的石榴花。”
蕙妍家道寒微,從未見過那麼輕盈的花羅,好像仙人隨風飄揚的衣袂。
“是啊,剛得了料子,娘就命人裁衣裳了。”
她身上的碧裙只是素布裁製的,裙上一點繡花也就罷了。
“靖娘,待會兒要背書了。”
“唉,又是《列女傳》什麼的吧?”靖娘皺眉。
“不,先生要考的是《孝經》,還要楷法看。”
蕙妍如實告訴她。更擔心她又被先生罰站,或是又被罰抄寫。
“《孝經》?我還沒看呢。”靖娘全然不放在心上,“到時候直接抄寫就行了,反正先生他老人家也不會過於苛責。”
蕙妍笑道:“馮姑娘知道了又該罵你。”
“她?人家飽讀詩書,哪有沒看過的?”
“師傅教你,你就聽幾句吧。”
煦風下,芍藥花圃裡鑽出個姑娘,穿著鵝黃衫柳花裙,中間繫了條綠羅汗巾子。“呦,靖娘又不想背書了?”
竟是琳琅啊。
“琳琅姐姐是個大忙人,這時不去陪老夫人,怎麼出來了?”
她笑道:“韓少監和房夫人準備搬出去,老夫人讓我去看看,短了什麼給他們補上。”
“他們要走了?”蕙妍不解,為何忽然要走了。
“升了少監,自是恭賀喬遷之喜。而況韓少監本就住在太平坊,只因那面的宅子修葺著,才住在園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