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緒看自家大哥的傻氣,真真像太子說的痴少監。
“你算謝衷的下屬,謝閣老的脾氣你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發火,長安都得抖三抖。我可不想撞他身上,挨他頓訓。”裴紀自知無趣,“不說了,不說了,我還要進去和母親說話。”
裴緒忽然問:“等下,你見了大將軍韓蒼?”
裴紀轉過身,淺淺地笑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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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怡園依舊燈火通明。
“明早兒,要點人。”金氏連忙過來通風報信。
王婆子一點不怕,“馮姑娘來是真的嗎?她脾氣好,性子柔,估計壓不住人。”
她們早聽了風聲,說姑娘要親自管內事。
“噓,小點聲,讓姑娘聽了可小心點你的皮。姑娘脾性變多了,她前些日子剛把那些服侍她的丫頭趕出去了。”菀昭的乳母金氏說。
“聽說伺候姑娘不好,便要她們出去做粗活了,哪有你說的那麼重?”王婆子說。
金氏小心看四周,蚊子聲似的說:“才不是這樣呢,姑娘叫僕役把她們打了,然後攆出怡園了。”
馮姑娘忌諱人背地裡說她,甚至連她侍女的玩笑話都會放在心上。
“有這事?”王婆子差點吼出來。
“你小點聲吧。當然了,我是她奶孃,什麼事不知道。丫頭厲害著呢,以前婢子待她不好,她直接叫人掌嘴。後來又悉數蒐羅了她們賭錢、偷盜的罪名,直接就讓人杖了她們。”金氏寒顫了,她當時親眼見到那幾個被打的多慘。
王婆子嘆氣,“幸好今兒人多,她也不過挨個數落。還能留著老臉。”
“小心著吧,姑娘真惱了,我們都沒什麼好果子吃。就不說前幾月的事,你看看怡園,還像個話嗎?”
“唉,怡園雜人多,管事的少。正經的主子就兩個,老夫人不管事,姑娘年輕沒見過世面。整個園子也就琳琅能說上幾句。”王婆說。
金氏小聲說:“姑娘半月前剛問了府裡的情況,還讓人對了賬目。並且特意問了管事的,還找了管事婆子問話。”
王婆子急了,“有這等事,竟沒一個跟我說的。”
“誰敢說啊,老夫人在旁呢。”金氏又說:“唉,怡園上下也確實該治了。方大隻看外邊的事,裡面的一概不問。琳琅又每日在老夫人身邊,抽不得身。姑娘管管也算好。明早只希望別丟了臉面,畢竟多少年的辛苦在裡面呢。”
“也對,也對。”
王婆聽進去了,她在怡園待了幾十年,什麼事沒見過。她們雖然是有點頭臉的婆娘,但主子翻了臉,頃刻間什麼都沒了。
三月十七日春已經將去了,怡園的梨花謝了大半。若玉肌凝雪梨花白,風捲雪落,只待春休。
不到五更天,菀昭就起來描眉點唇。
“姑娘,已經準備好了。這是花名冊。”
流丹愈發能幹,比剛見時精幹不少。
菀昭笑道:“好,待會讓書童逐個點名。”
“是。”流丹應聲。
“畫黛怎麼樣?”
流丹說:“畫黛人還好。”
菀昭輕輕微笑,撫摸發鬟。“走吧。”
廳外雲集著黑壓壓一群人。
流丹和新來的婢女在外面點了遍人數,偌大怡園的婆娘們竟連個聲都不敢出。
菀昭來的早,先大概翻了名冊。然後讓自己的侍讀芸兒,逐一喚進來。
“把她們按次序分成幾撥。一一點了名,少了誰、多了誰都記下來。新來的未錄入名冊的,叫人楷書一份名單,等我過目了,再另造新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