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矇矇亮,四個身穿棉衣的人,穿過街道,拐進了一條青磚小路,邊邊角角的磚石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塊。
為首的男子向四處看了看,大多數的人都還在夢鄉之中,等確定無人跟蹤後,男子扣響了一戶人家的門,裡面傳來一個女人不耐煩地聲音,“誰啊!?大清早的!”
“吳三娘,是我,大郎,昨天才付了訂金,您還記得嗎?”
“你等等。”門內傳來腳步聲,門開啟了,露出一個身材矮小臃腫、相貌普通的婦人,她笑道:“大郎,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唉,別提了,那家房主知道我們要搬走,連爐子都給撤了,大晚上的生生把我們凍醒了,就乾脆直接收拾收拾東西過來了。三娘,沒打擾你休息吧。”
“怎麼會打擾。”三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走,我帶你去你屋子。”
吳三娘將門關好,提著一串鑰匙,帶著幾人往小巷深處走去,“你們那個屋主也真是不地道,你們人還沒走呢就撤火爐,這麼冷的天,你這個壯年男子還好說,你妹妹和爹爹一看都是弱身子,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呀。”
“可不就是。”大郎搖頭嘆道。
吳三娘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身後的三個人,那個年輕男子長的平平無奇,舉止看著也不像是個能吃苦的人,小姑娘像是大病初癒,文弱極了,老爺子走起路來也磕磕絆絆,看來這一家子的重擔,全在長子身上繫著,也是怪可憐的。
“大郎,你現在可有活幹?”
“沒有。”
“這樣吧,我這邊缺個搬東西的苦力,你要是願意,可以來試試。”
大郎微微一笑,“三孃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妹妹爹爹身子都不好,我得時刻盯著。放心吧,我的錢省一省,只要撐到城門開啟就行了。”
吳三娘瞪了一眼他身後的年輕人,道:“妹妹爹爹體弱,可弟弟總沒什麼大問題吧,怎麼也不想著幫襯家裡。”
“哦……”大郎笑道:“我弟弟腦子不太好,之前也出去做過工,結果做到一半發病了,還把人家東西砸了,賠了一大筆錢,打那之後,我就沒敢讓他再出去工作。”
“原來是這樣。”吳三娘看向大郎的眼神中,帶上了些憐憫。
爹爹腿腳不便,弟弟痴傻,妹妹也是個病秧子,這人是有多倒黴,才攤上了這麼一家子,可惜了這個濃眉大眼的好長相。
幾人走到巷子的盡頭,倒數第二家,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吳三娘開鎖,推門進去,“別看我這屋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啊採光好,等到中午時,太陽整好照進院子裡,你可以趁著那時候曬曬被子床褥什麼的。臥室裡左右各一個炕,中間隔著道牆,你們幾個男人可以睡一塊兒,小姑娘可以睡另一邊,互相不打擾,茅廁和廚房也都有單個的。你們看看吧。”
大郎接過鑰匙,“謝謝三娘。”
“成,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收拾屋子了,有什麼需要的你再跟我說。”
大郎連聲道謝,親自將三娘送出了院子。
他回來後,一間間地將所有房間都看了個遍,才將行禮提進了屋中。進了屋子,二郎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了一張膚白貌美的臉,他吐了口氣道:“這什麼鬼東西,悶死小爺了!”
“殿下英俊倜儻,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市井小民,不帶上這個人皮面具,怕是會穿幫呀。”
這話聽著舒坦,九皇子得意地一挑眉,道:“行吧,我就當給你個面子。”
大郎聞言笑了笑,也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九皇子倒也沒說錯,這東西做的精細,但帶著就跟在在臉上捂了一層帶水的抹布似的。
“這段時間,這裡就是我們的藏身之處了,一切低調行事。”蒼雪嵐囑咐道。
九皇子踢了踢角落裡對方的黑煤塊,嫌棄地問道:“那什麼時候能走?”
“這就得看文姑娘的了。”
蒼雪嵐雖然人在小院,但對各方各面的控制從來沒放鬆過。他們偷偷搬離別院後,那裡陸續遭受過幾次襲擊,規模都不大,方式也都是打完就跑,雖然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卻讓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衛戎來報告時,眼珠子上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王涵偶爾來一次,也會用控訴地眼神盯著他,彷彿他是個拋下他們,獨自享受的混蛋。
其實,蒼雪嵐半點都沒享受上,為了防止陸伯言那夥人發現他們,他每晚都要守夜,只能抱著爐子,蓋著棉被湊活,連個床板都沒有。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還要變著法哄著九皇子,這位爺的耐心快要告罄,要是文瑛再想不出信物是何物,他可就要爆發了。
蒼雪嵐正想的出神,一壺茶水放在了他的手邊,文瑛披著裘衣坐在了他的身邊,“知道你喜歡喝酒暖身子,但我沒有酒,燒壺熱水湊活一下吧。”
“謝謝,你快回去睡吧。”
“我這幾日,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信物是什麼,我試著從父親最喜歡的東西入手,他常看那些書,我要來翻看了好幾遍,他常帶在身邊的物件,我也來來回回的找過,可是仍然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