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周煙的存在。
蕭珞介面道:“樁樁件件與九井有關的事裡都有馮家的參與,這麼算來……的確,馮家最是可疑。”
“是啊……”吳慶巖嘆道:“大概是因為如今馮家是九州大陸第一的頂級勢力,與七千年前還多少有些默默無聞的情況大不相同了吧?所以才這麼……若是七千年前毀九井的也正是馮家,當年他們要是也跟如今這樣有些‘肆無忌憚’的樣子不那麼謹慎行事……也許,顧城主能更早些發現他們吧?”
如果當年能夠更早些找到罪魁禍首,阻止他們繼續損毀九井,不造成那個幾乎不可挽回的局面,身為昆吾刀之主的容瑾便也不需要以身合刀獻祭,落得魂飛魄散永無輪迴的結果。如果容瑾沒有獻祭,顧汐想必也不會……
“若是能找到切實證據,如同清蘊訣一樣讓整個九州都知道馮家七千年前與現在都在做毀壞九井,動搖九州根基的事,那麼……”
“不可。”吳慶巖還沒有來得及什麼,卻是薛澐身邊的蕭珞打斷了薛澐的話:“九井的事,九井守護家族的事,是不能攤開公之於眾的。”
薛澐愣了一下,抬頭對上蕭珞的眼睛。
吳慶巖嘆了口氣:“蕭道友的是,九井與九井守護家族的事,越少人知道才越是安全,先不九井守護家族更替給新家族帶去的莫大好處,和隨之而來原守護家族的危險,只……知道了九井存在之後,九州之上會不會有人心懷叵測想要利用九井,都……太難掌控了。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這些年來沙海城的調查何至於如此艱難?
若非如此,已經幾乎確定列人是馮家之後,沙海城又何至於如此謹慎心?
畢竟馮家已經發展成九州大陸第一的勢力,在不能暴露九井之事的情況下,在極有可能很難拉到更多願意一起對抗馮家覆滅馮家的盟友的情況下,沙海城必須……以保全自己為先。
薛澐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想起了……方燁過的話。
若是原來守護九井的家族血脈斷絕,九井重新擇選新的守護者一脈所帶來的好處……極有可能誘使知情的人為了其中的好處賭那一點可能,而去屠殺原有的守護者家族。
方燁雖然從來沒有提過頑州方家是如何覆滅的,但從方燁的態度看,他是認為……就是這個原因。
而吳慶巖的另一個可能,也很有道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在知道九井存在之後願意成為守護九井平安的一份子的。
“……是我想淺了。”
吳慶巖搖搖頭,想著方才的對話,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看了一眼薛澐,張了張嘴似乎有些猶豫。
薛澐微垂著頭沒有看到,是蕭珞發現了吳慶巖的反應:“……吳道友有事想問?”
吳慶巖點點頭,一咬牙還是決定問出來:“薛道友,冒犯了,我……薛道友的父親薛鈺,在聽過我的那個有關沙海城兩位初代城主和四大家族的故事之後,大概一直都沒有放棄調查,幾年前會招來殺身之禍……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查到了什麼確切證據?”
提到薛鈺,薛澐的心微微一緊,但仍是儘可能平靜下來,仔細回想了一番,有些挫敗而又抱歉地搖頭:“爹爹沒有與我起過這些,有一本有可能記載了他當初調查所得的手札……也在他去後不久,被……被薛家收走了,大概,已經毀掉了。”
薛澐閉了閉眼。
到現在這個時候,薛澐才終於明白了薛鈺手札上那句話的意思。
‘慈齷齪不公,早有所始,昔年之慘烈骯髒,許遠非今次可比。’
原來,薛鈺指的就是容瑾和顧汐的故事。
當初方燁與她提過,他的父親在與他起九州四大家族同是九井守護家族的時候,態度其實有些不屑和鄙夷,四大家族做了有違良心的事,才能在九州大陸上發展起來,成為所有九井守護者家族中過得最好的四個。
原來,的便是四大家族無恥地佔了容瑾用魂飛魄散永無輪迴的獻祭換來九州平安的成果,更抹去了曾四處奔走費心費力的顧汐的功勞,甚至在容瑾獻祭之後試圖追殺顧汐。
薛澐覺得,如今……她大概可以理解當年的爹爹薛鈺,在手札上寫下那句話的心情。
尤其是,他們父女,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的人。
踩著容瑾和顧汐的血淚,有了今日的地位的薛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