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爾沒有回答,只是衝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走,下一場。”
晚上十二點,慶州南橋邊的夜寒蘇酒吧裡,何莞爾、顧念和雷諾並肩坐在長條桌旁,喝酒聊天。
顧念說了,要喝酒就要到慶州最好的酒吧,否則就是不給她面子。
顯然,慶州最貴的酒吧的水準比最貴的私房菜好很多。這家店以姜花為名,店招便是一朵潔白漸變至粉紅的姜花——這種盛開在早秋芬芳嬌嫩的花朵,染上了山城的辛辣,便有了種仙女留戀人間煙火氣的意境。
店裡是簡潔利落的裝修,光線不明不暗剛剛好,沒有喧囂嘈雜的音樂,只有低低BossaNova迴盪在耳邊,輕快溫暖的旋律時有時無,烘托得氣氛無限好。
店不錯,酒也不錯,雞尾酒尤其好喝,唯一的困擾就是時不時過來搭訕的單身男人了。
久經沙場的何莞爾往往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就讓對方知難而退,而嬌小的顧念,她的方法文雅很多——在桌面上顯眼位置放上一把車鑰匙,上面閃閃的雙R,一般男人看了就會自動迴避。
顧念自然還沒到開雙R的咖位,這是姜太在滬市的座駕之一,她一直留著一把鑰匙,也一直帶著防痴漢,讓她省了不少事。
有兩大美女坐鎮,清秀的小雷成了小透明,樂得清閒自在。
她酒量淺,卻貪杯,連喝了三杯雞尾酒後,說話含糊不清起來,一直打著酒嗝,還咿咿呀呀地唱歌。
小雷和顧念倒是一見如故,喝高了以後,更是拉著顧念喋喋不休,反覆說著幾天前何莞爾怒懟付瑩瑩的場面。
“……嗝……我……我們老大好帥……嗝……她要是男人……嗝……我就嫁……嗝……給她……”
何莞爾看到她就想笑,幫她捋了捋散亂的劉海:“你腸胃不好,少喝點,要不半夜吐得滿床都是,誰照顧你?”
她話音剛落,小雷面色一變捂著肚子:“我……嗝……去屙尿……”
她內急起來連文雅一點的說法也顧不上了,一邊說一邊跳下高凳。
看小雷搖搖晃晃,何莞爾有幾分擔心:“要不要扶你去?你還能走直線嗎?”
小雷不服氣地推開她的手:“等我……嗝……回來,繼續喝!”
一邊說,一邊朝著走廊那邊的衛生間走去。
顧念看著小雷的背影,感嘆:“這孩子,挺可愛的,還對你一片真心。”
“是很可愛,”何莞爾也唇角彎彎,“用功、靈性、聰明,難得的是心態陽光。這樣的孩子不多了,我這些年也就碰到過一兩個。”
顧念搖了搖手裡的酒杯,優雅地咂了一口,說:“你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暮氣,看來是在這報社呆太久了。”
何莞爾悶了幾秒,眼裡如浮光掠影般,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她微嘆了口氣,說:“我做好了一個的專訪策劃,也有信心拿下,本來想給小雷做的,後來又覺得不適合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所以做了點變通。”
之後,何莞爾向顧念說了於偉安盜取她的創意,給了聶芸的事。
顧念聽得義憤填膺,當場表示要把那對耍心機欺負何莞爾的狗男女挫骨揚灰。
何莞爾哭笑不得,生怕她太吵又招來什麼禍事,趕快說了她利用這個創意從於偉安那裡得來的好處。
顧念這個毫無立場的人,當場表示何莞爾這一把幹得漂亮:“笑兒,幾日不見你長進甚大,不過幾張紙,趕跑了眼中釘,給小雷報了仇,還拿捏住Boss的把柄,還混了個深造名額。不錯、不錯!”
她頓了頓,聲音裡有一絲遲疑:“不過,我猜你其實有幫你那前上司拿專訪的意思。你對她這樣好,還被她當仇人一樣,值得嗎?”
何莞爾沒有絲毫沮喪或者高興的情緒,低著頭淡淡地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不過是最符合我利益的選擇而已。不過你知道,我其實最討厭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和這幫子自詡知識分子的人掐來掐去,還不如比誰的拳頭硬來的爽快。有時候我真想對著那些笑嘻嘻其實背後在算計我的人,一人鼻樑上給來一拳,看是鼻子先塌,還是眼珠子先爆出來。”
聽到她難得一見的抱怨,顧念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道:“你晚飯時候說要跟我幹,難道是說真的?”
“還沒想好,只是忽然有點厭倦現在的生活了。”何莞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其實也不是工作上的事讓她煩躁,只是不知為何,最近總有一種上天下地獨她一人的孤單。
誰都有人默默地支援,誰都有山窮水盡時候柳暗花明的貴人相助,誰都有累了可以歇息的避風港。似乎只剩下她,沒有絲毫軟弱的理由,永遠只能前進。
顧念想了想便明白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你是心累了吧?沒事,好好休息休息,拋開一切玩一趟,等你休假回來,我們再好好打算。”
何莞爾點頭微笑,剛要答話,忽然驚覺不遠處有一絲異常的響動。
小野麗莎慵懶的歌聲掩蓋了那動靜,她警覺地豎著耳朵,終於捕捉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呼救從走廊的深處飄了過來。
這一次顧念也聽到了,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小雷!是她在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