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該怎樣不露痕跡地將監聽器裝上去呢?倒是可以裝作路過,隨意地把監聽器扔在地面或者角落,但只怕她前腳扔進去,後腳就被保潔阿姨掃地出門。
要找個合適又隱蔽的地點放下去,也就意味著必須進門。
何莞爾思忖幾秒,視線落在辦公桌面上,有了打算。
幾分鐘後,保潔阿姨打掃衛生完畢出來,剛要關門就看到身後立著的何莞爾。
阿姨詫異地打量了她幾眼,滿臉警醒:“有事嗎?”
何莞爾忙遞了一小把被橡皮筋鬆鬆纏繞著的鉛筆過去,臉上帶著點討好:“我是秘書科的小周,阿姨,能不能麻煩您把這個放到莫總桌面的筆筒裡?”
保潔阿姨狐疑地看了她幾眼:“你自己放啊。”
何莞爾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面露難色:“孟總上週五吩咐過讓送上來的,我當時給忘了,所以今天趁著還沒上班趕緊送上來。您剛拖完的地還打了蠟,我這鞋子不好踩進去的。”
孟總是指孟千陽,這幾天的功課做下來,何莞爾知道涉及到莫春山辦公室的內務,都是孟千陽在處理,而這個人作為莫春山的親信,公司的職員都會很給面子地叫一聲孟總。
阿姨顯然有些不高興,嘟囔了幾句,不過終究還是拿著筆進去,放在了桌面的筆筒裡面。看了眼,她又扯開纏在鉛筆最外面的一圈橡皮筋,任由鉛筆散開。
聽到用雙面膠輕粘在一把鉛筆最中間的監聽器,落在筆筒底部的細碎聲音,何莞爾微笑著和保潔阿姨道謝,再次回到了電梯前,不急不緩地按下按鈕。
她看著很鎮定,其實只有自己都能感受到指尖的微微顫抖。
半分鐘的等待後,電梯終於到來。何莞爾進到電梯裡,慢慢地轉身,接著,長長地舒了口氣,按下電梯版面上的“1”。
她想了一想,在電梯門合上之後,又取消掉剛才的“1”,重新按下“1”。
慶州本地的女孩大多和陳清一般玲瓏小巧,而她不僅高得突兀,長得又“非我族類”,特徵實在明顯。
她剛才經過前臺說自己來應聘,要是被發現她這麼短時間就出來,難免引人懷疑。
保險起見,還是應該繞開見過她的人。
幾秒後,轎廂開始下降,何莞爾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回想整個過程,雖然還是有瑕疵,不過這公司上千的員工,她短短几分鐘的行動應該不那麼引人注意。而她剛才和保潔阿姨對話時,也剛好站在攝像頭看不到的死角。
只要莫春山沒有時不時把筆筒裡的筆全部倒出來清理的習慣,那這個監聽器,暫時就在桌子上生了根。
何莞爾再一次回想了短短十來分鐘的行動,自認為沒有太大疏漏,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忽然之間,迴響在耳邊的低頻噪音戛然而止,明顯的超重感襲來,電梯轎廂停止了下沉。
何莞爾一個激靈,抬頭看到液晶顯示屏上的數字顯示著“10”。
她剛剛放鬆的身體驟然繃緊,忙打起精神。
電梯既然停在十樓,那就是有人在十樓,要乘電梯下樓。她明顯是張生面孔,就怕遇到好事者多問幾句,要是回答不得體只怕會被懷疑。
不過也不用太過緊張——只要自己大方點,不要做賊心虛,即使被人問到,用剛才騙過前臺的的藉口,也可以敷衍過去的。
幾秒後,隨著清脆地一聲“叮”,電梯門緩緩開啟。
何莞爾微微垂著頭,眼皮迅速地抬了下,瞥見電梯門口立著的兩個男人。
稍稍靠前站的男人,深灰色的修身西裝,肩寬而腰細,細長的丹鳳眼帶點痞氣,留著寸頭,髮質粗硬如青鋒般的銳利。
何莞爾不到一秒就把這人和曾經看過的照片匹配起來。這樣特徵明顯的人,她見過一眼就不可能忘記的——是孟千陽。
他右手按著電梯門口的按鈕,微微側頭,看著身側。
而在孟千陽身後半步遠的男人,穿著件藍灰色對襟的襯衫,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撫著下巴,看樣子似乎是在沉思。
何莞爾的大腦有一瞬停擺。
只匆匆的一眼,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眉目深邃,但是從他站立的位置來看,位於電梯門的正中,孟千陽在他左手側,更靠近電梯按鈕的位置。
以孟千陽在桐城路橋裡的地位,能在等電梯時讓他按按鈕的人,似乎只有那麼一個。
她竟然在電梯裡,遇到了莫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