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老夫人竟然再次悲愴起來,淚水也湧出了周圍佈滿了皺紋的眼瞼,只不過此時的淚水已是充滿著喜悅而不是悲傷了。
樗裡驊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母親,直到範氏破涕為笑,直到自己也隨著母親的笑聲惹得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簡陋的屋中一時間由充滿悲愴和淚水變為了滿是歡喜與笑意。
“當初原州被破前,吳勐將軍派出人馬將我們安排與南下的大軍一同去了蜀北郡倉都城,吳將軍臨別前更給了我們很多的盤纏,所以全家人靠著這些盤纏在倉都安居了下來,近兩年裡也都安全無虞。
剛到蜀北郡的時候,我們本想託人去找吳將軍請他幫我們找到趙大人,再聯絡遠在朔方郡的你和介子先生。可是一打聽之下才知道,吳將軍早在原州突圍的時候就殉國了。
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居住在倉都等候機會,那時候哪裡能想到驊兒會在朔方歷經種種危險,而介子先生也入朝為仕了。
就這樣一家人也算是平平安安的度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可就在小半年前,一位自稱姓虞的姑娘帶著很多人找到了我們,只說他們是中更大人派來接我們去汶水的人。
起初我們還都不信,但那姑娘將你從原州離去後的種種事情都向我們訴說一番,而後又出示了鐵鷹令信以後,娘才相信了她。
娘知道,那鐵鷹令可不是誰想有就能有的,你父親曾經對我說過鐵鷹劍士和黑冰臺的事情,所以娘一見令牌自然知道做不了
假所以就跟他們來到了汶水,又見到了介子先生。
只是奇怪的是,自那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位姑娘了。而介子先生也對我們說西京之變後黑冰臺就名存實亡,中更大人也從來沒有派人去尋找過我們。
那姑娘失去了蹤跡但她持有鐵鷹令牌,所以介子先生也覺得事有蹊蹺便準備請中更大人幫忙尋找,但恰逢夏中郡突然被戎軍攻打,中更大人和介子先生自然就沒有時間再去理會此事了。
後來汶水也遭到了戎人的攻擊,顧宰冢逃難時帶上了我們,我們這才知道陰夫人和公子琿以及諸位大人是要去投你的。
......”
範氏並非是尋常婦人,所以這些年來的故事從她的口中娓娓道出也是條理分明,讓樗裡驊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當他聽到母親提及姓虞的姑娘後,更是渾身一震,眼中露出了絲許迷惘與思念。當母親說完此事後,他心下里也將其中關節梳理的一清二楚。
“娘,吳將軍昔日曾與孩兒一同在靈州抗戎,他戰死殉國實為我輩楷模,而他念及舊情,不忘將你們從原州救出,此番大恩大德更讓我不知該如何報答於他。”
範氏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知恩圖報之人,所以微微一笑就指著身旁的一位中年婦人向樗裡驊說道:“驊兒可識得她?”
樗裡驊扭頭看去,只見一位面板白皙,身材嬌小的中年婦人眼眶微紅對自己微微笑著,他凝視細看片刻後失聲訝道:“吳嬸!”
吳嬸含淚向樗裡驊欠身施禮說道:“承蒙將軍昔日接濟之恩,才讓未亡人能夠等到與夫君相遇的一日。雖然我們夫妻見面只有短短數日,但那也不負我等他半生的苦痛。
說起來,這一切還要感謝將軍。所以夫君再救令堂也不過是報恩之舉,將軍何談報答二字。冥冥中天有安排,有業有報,有因有果。
將軍不忘與夫君袍澤一場,未亡人已是感激涕零了。”
吳嬸一番話說得明白,樗裡驊又怎麼聽不出來這位昔日在原州找尋夫君的吳嬸的丈夫原來是與自己大有淵源的吳勐。難怪當初初見吳勐時,發現那率性直爽的將軍不論是長相還是口音都與秦人孑然不同。
二人相互感慨一番後,樗裡驊又對著母親範氏分析起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故事。
“娘,那虞姑娘雖然不是中更派去接您的,但也與孩兒大有淵源,孃親倒不必太過記掛。只當她是孩兒的一位好友吧。”
範氏聞言深深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隨後頗有些不悅的說道:“吳將軍救我們,你尚且知道感恩。而那姑娘對我們的恩情不下於吳將軍,你卻絲毫不想著報答,這可不是男兒所為。
娘知道,顧宰冢逃亡時帶上我們是因為他們有求於你,但那虞姑娘卻與我們並無瓜葛,亦未受過我家的水米恩惠,你這樣輕視這份恩情,豈非也覺得為娘也輕如鴻毛,在你樗裡將軍心中只是輕輕地一句話就帶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