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憶歷歷在目,從前讓他亟欲淡忘的那些羞辱,竟再次被眼前這女人一句問心無愧給挑起。
那股屈辱感甚至灼燒他全身,侵入他內心最黑暗的那方渾沌,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眼前的女人。
雙雙看著他的雙眸灼灼如火,呈滿憤怒與不知名的情緒,痛楚在心口上開始抽跳,他就真的這麼討厭自己嗎?
他幾次不分青紅皂白的汙衊自己,懷疑自己是細作,從不相信她的辯解。
她試圖和他好好相處,但他卻數次離殿避而不見。
他許諾過要給她東宮治權,太子妃整頓東宮名正言順,今日不過是路過含嫻殿而已,就這樣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生怕她會她傷害心愛的女人。
她不想與其他人爭寵,進宮前便做好了失寵的準備。
偏偏他對自己處處透露溫柔與細心,害她動了心,讓她錯以為或許嫁給他不是壞事。
可是今天,她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如今他步步進逼,咄咄逼人,那往後她還要不要待在東宮?不如直接將她休了豈不是更好?
兩人各懷心思,一股火藥味充斥在兩人之間。
沈穆時瞪著雙雙,清楚看到她的眼神從開始的驚慌失措,轉變為倔強不屈。
在東宮,何曾有人以這種眼神看他,讓他覺得更加不快,只想找個法子好好銼去她的銳氣。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不服氣?”沈穆時疾言厲色,抓住雙雙的力道更重了,疼的雙雙眼睛冒出了淚花。
沈穆時見到她的雙頰已開始泛紅,含在眼眶的淚珠就要落下,心裡突然有些憐惜,不自然的鬆了手勁。
“收起你這一身傲氣。別以為頂著個太子妃的頭銜,就以為自己是鳳凰,我想剷除你剷除你們陸家,易如反掌。”沈穆時在她耳際低聲恐嚇。
雙雙渾身一震,一眨眼淚珠便滑落在沈穆時的指尖上,燙的他忍不住縮了手。
“我從來都不想嫁給你,這個太子妃誰稀罕誰去當!”雙雙用力掙開他的鉗制,離他幾步遠站定,反手擦掉眼淚咬牙切齒的說道。
雙雙平生最恨別人威脅自己,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陸家。
從小到大陸家上下哪個不是把她捧在手裡寵著,憑什麼一碰到他便三番五次首遭人欺辱。先是皇后,後是太子,最後連一個暖床的婢女都敢恥笑自己,憑什麼?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骨子裡的叛逆一下子被激發出來拼命壓也壓不下去。
她倒要看看,沈穆時敢不敢真的殺了自己,滅了陸家?
她心知今日徹底和他撕破臉皮,日後恐怕無法收場。既然已經罵了索性罵個痛快,雙雙握緊拳頭咬牙繼續說道:“我根本就不喜歡皇宮。既然倒黴嫁給你,我也認了。沒想到入了宮你先是羞辱我,又咬傷了我,我真後悔當時沒有以死拒婚!”
雙雙嘴裡罵的痛快,心裡卻在流血。
她腦海裡閃過沈穆時給她披上外袍溫柔的樣子;洞房下跪守夜,離去時扔給自己一塊毛毯的於心不忍;還有他在浴池邊和祭祀殿對自己的淳淳教導,以及他在祭臺上英姿煞爽的身影,那都是她無法忘卻的柔情啊。
心底有什么東西碎裂了,崩塌到幽深的黑暗之中,再也撈不著了。
她承認自己動了心,是的,她動心了,一次又一次被他偶爾施捨的點滴溫情給打動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
沈穆時有著仙人之姿,身上卻帶著戰場殺神的煞氣和威武。
她只是個未出閣的小女子,像所有待嫁閨中的女子一樣,仰慕大英雄仰慕男子漢,他們陸家男兒更是個個坦坦蕩蕩,謙謙君子。
而沈穆時是兩者兼之,加上一身的皇子貴氣,世上恐怕沒人能抵擋住這樣的人中之龍。
當她看到他那一身密密麻麻的傷痕時,雙雙心痛不已,而他經歷了生死卻一臉的雲淡風輕,雙雙便知道,她喜歡上他了,喜歡的無可救藥。
明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還義無反顧的動了春心,她恨死自己這個花痴樣了。罵他,其實也是在罵醒自己。
不稀罕?倒黴嫁給他?還後悔了!
沈穆時的內心就如同一座火山爆發,怒不可遏。
眼前嬌小人的看著弱不禁風,居然如此忤逆自己,那充滿蔑視的眼神,句句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