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道,經過一番計較,林老頭接受了天心等人的邀請,上座於觀雲亭的正座。眾人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當林老頭向天心要回錦盒的時候,眾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這隻讓他心心念唸的髮釵上。最終李天心用他們高價買來的醉逍遙,換來了林老頭和大漢長公主李瑾宛的那段往事。於是便引出了,料峭春風吹酒醒,回首天涯尋芳蹤,珠釵入懷情未了,一蓑煙雨任平生。
天心等人聚精會神的聽著,林老頭的講述,被他與長公主李瑾宛的故事,深深的吸引。畢竟他們縱馬江湖,攜手同遊的旅途中發生了許多事,遇見了許多人。更何況他們一個是千山派,英俊瀟灑的宗門弟子,一個是大漢朝,足智多謀的長公主,這樣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可以在這江湖路遇上,是三生有緣,是命中註定。然而為何到故事的結局,他們一個遠嫁渤海國,做了他人的皇后,一個失去了原有的樣貌,當了這樸玉苑揚的小管事。
面對天心的詢問,林老頭只是感嘆了兩句,接著一仰頭,又將一罈子醉逍遙倒進了嘴裡,那清涼的酒,順著他的臉,流到了脖子,最後染溼了他的衣襟。
天心看著他的樣子,突然不想再追問關於他的過往了。那種極力隱忍,壓抑的感覺,讓天心感受到了林放心中的苦。
“林老頭,你倒是說啊,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紅英催促道。“酒你可喝了,這故事可不能直說一半。”
“紅英,林管事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吧。來,大家吃菜。”衛錦宏也看出了端倪,他很知趣,想將話題岔開。
“不是,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忘了剛才是誰把你扔出去的。”紅英白了衛錦宏一眼。
“林管事,我爹說你那時靈力盡失,只剩下半條命...真的和長公主有關嗎?”此時的杜迥也放下了手中的雞腿,看著眼圈微紅的林老頭。
“無論如何,是我負了她。”林老頭苦笑,他轉頭望向遠方的雲海。“那年曆練結束後,我並沒有去找她,而是在斷崖的蜉蝣琅嬛修行。”
“你為何不去找她?”歡婷秀眉微簇。
“我阿爹說,長公主大張旗鼓的來千山找你,你卻對她視而不見,處處冷落於她。”杜迥啃著雞腿發問道。“你這是為何?”
“我林放即便再放蕩不羈,也懂得我與阿宛有云泥之別,以她的才智不應該委身與我。”林老頭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為何要逃避?”李天心的聲音很輕,卻問到了林放的心裡。
“其實在與她於桂林瓊林分手的那天,我是打算履行約定,去長寧找她的,可是當我回到千山的三日後,有一位貴客來到了千山,指名道姓的要見我。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公主的父親,當時的聖上。他與我說了許多國家大事,和阿宛的將來。讓我不要因為兒女私情,耽誤了她,也耽誤了自己的修行。他還說,如果我執迷不悟,就要將阿宛嫁到遙遠的党項國去。我知道党項國的君王,是個好色的昏君,我又怎麼能見阿宛羊入虎口,深陷泥潭。”
“所以,長公主來找你,你就故意疏遠她,讓她知難而退?”
“不錯,我是想讓她對我死心,這樣她至少可以留在宮中,不必去受那些委屈。”林放的笑容有些無奈。“可是誰知道那丫頭竟然和我鬥氣,留下一封書信和一隻髮釵,就消失了蹤影。她在信上說,要獨自闖蕩江湖,勿念。江湖紛亂,又保不齊會有妖孽出來作祟,她一介女流,毫無縛雞之力,一旦遇上危險,哪有可能全身而退。我當時心急如焚,快馬加鞭的下山去尋她。我歷經四個月,終於在柳州的滿春院找到了她。”
“滿春院?”杜迥驚呼。“那,那是青樓!”
“她看到我的時候,先是震驚,轉瞬又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與其他的花客調笑。”林老頭將錦盒中的髮釵,緊緊的握在手中。“後來我執意替她贖了身,打算不再回千山,從此與她浪跡天涯,慢慢治癒她心中的傷痕。”
“可是就在我去接她的前一夜,滿春樓著了一場大火,我瘋了般的進去尋她,最後將滿目全非的她救了出來,那時的她只剩下了殘存的意識...”林老頭聲音哽咽。“不過還好阿宛福大命大,我與她在為難之時,與到了下山歷練的密宗弟子,而其中一人便是現在的千山派掌門公羊羽書。他自幼在千山生活,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資,和他相比,當時的我不過是個空有皮囊俗人。”
“掌門,他當時就那麼厲害了?”歡婷一臉敬佩。
“他們密宗是我們三十六宗之首,其中的法術更是出神入化。於是我苦苦哀求他,希望他可以救下阿宛。”林老頭看著手中的髮釵,頓了頓。“最後在我的軟磨硬泡下,他們三人合力,救了阿宛,讓他重獲了新生。”
天心回憶著林老頭對李瑾宛受傷後的描述,突然驚呼。“你是用自己換了她?”
林放點了點頭。“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於心有愧,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自作主張,她就不會負氣離開,也不會遇到這些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那長公主為何會失憶,她是真的忘了你嗎?”
“那是他們密宗的法術,公羊羽書將她的記憶封印,忘記那些痛苦的經歷,也忘記我...”林老頭頓了頓。“掌門他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知道阿宛醒來之後,會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她也會因為我的樣子而自責,那麼一個驕傲的人,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我於心不忍。”
“老林頭,你是不是傻!”紅英紅了眼眶。“忘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