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陽見騰田太郎帶著人離開以後,大腦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這才鬆弛下來,誰知這一放鬆,腹部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只覺得雙腿乏力,渾身虛弱,再也難站立得穩,頭腦更是一陣眩暈,眼看著就要倒地,站在他身後的眾警員見到此景立即緊張呼哧起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立刻轉移到了張豐陽身上,這才發現黃夢瑤和玉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張豐陽身邊一左一右的扶著張豐陽坐在了地上,張豐陽虛弱的靠在玉兒身上,眼前一陣模糊。
這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關心著這位敢於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年輕警官。唐帥帥和徐方白撥開人群來到了張豐陽身前,二人眼中雖也露出了關切的神情,表現卻不一樣,唐帥帥依舊是一副冷冷的臉站在那,讓人感覺漠不關心的樣子,而徐方白則蹲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玉兒,說道:“姑娘,這是我們常用的金創藥,你先拿去給豐陽用上,像我們經常跑江湖的,這東西是必備之物,而我這瓶是特意找人調配的,效果很好。”
玉兒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便輕輕開啟瓶蓋,從瓶口中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張豐陽腹部的傷口上,張豐陽人雖迷迷糊糊,但也聽出是有人在給他醫治傷口,怎奈這藥粉剛碰到傷口,劇痛再度傳來,頓時慘哼了一聲,不由得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又揪了一下。
徐方白見敷完藥的傷口沒但止血,反倒有絲絲黑血從中不斷流出,忙俯下身細細檢視。也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徐方白立刻起身,大喊道:“快!去請醫生!剛剛那廝用的匕首上有毒!”
這一聲喊瞬間又撥動了所有人的心絃,議論聲、咒罵聲更是紛紛響起,再加上有熱心人去找些傢伙想要幫忙的,場面再度混亂起來!
“砰!”槍又響了!同樣是傳自張景山那裡,藉助這一瞬間的安靜,張景山躍下馬,來到張豐陽身邊,對著唐帥帥與徐方白二人說道:“二位,請恕張某失禮,這位小兄弟打傷了日本領事館的人,若是就這樣讓他離開,大帥那邊怕是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二位如信得過張某,還請把這位小兄弟交與我如何?”
“不行!”
還不待徐唐二人回答,張豐陽身旁的玉兒和黃夢瑤二人卻異口同聲答道,兩個人說完還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雖有些複雜,但對於張景山的提議卻出奇的一致。
徐方白起身說道:“張副官,方才所有經過您都瞧在眼中,您的提議若是放在別人,我還能答應,但此時此刻要帶走張豐陽,只怕奉天城的老百姓也不一定會同意吧?”
唐帥帥也跟著說道:“張兄,你我都身為奉省的公職人員,做事理當光明磊落,你若趁著張豐陽受傷之時將他捉走,怕是連大帥的臉上也是無光吧?”
張景山微微笑了笑,說道:“您二位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這位小兄弟替咱們中國人爭了光,我又怎會加害於他,我想帶他走也是個一舉兩得的法子,一來可以請奉省最好的醫生給他療傷,二來嘛,也可以給日本人一個交代,如若不然,日本人趁著小兄弟在別處養傷之時加以傷害,你們又如何護得了周全?”
張景山一番話著實有理,倒讓徐唐二人說不出話來,黃夢瑤聽到這,立刻站了起來,抬頭看著人高馬大的張景山說道:“那可不行,你說找最好的醫生就能找嗎?就算找來了醫生能治得好嗎?人不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在你那出了什麼問題,你讓我們找誰去?”
張景山心中有點動氣,哼了一聲,掏出腰中的手槍,朝天上開了一槍,朗聲說道:“我張景山鳴槍起誓,張豐陽在我管轄期間絕不會損他一分一毫、一毛一發,若有任何閃失,便讓我斃於此槍之下!黃小姐這回滿意了吧?”
黃夢瑤見張景山竟如此堅決,心中又驚又怪,說道:“你...”
“夢瑤!”黃大小姐剛說了一個“你”字,便聽到身後張豐陽虛弱的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趕忙回頭看去。
張豐陽許是藉著徐方白的止血藥,稍稍恢復了一絲清醒,正把張景山與在場幾人的爭執看在眼中,只聽他吃力地說道:“我跟張副官去便是,你們不要再為我發生衝突了,若是讓日本人瞧去,豈不讓人笑話!”
“師哥!”玉兒有點擔心了,剛要說話,又聽張豐陽繼續說道:“徐掌櫃,今日之事想必大部分都是因我而起,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還是想一個人擔著,你不必擔心,我師父說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徐方白聽過張豐陽的話後,說道:“好!小夥子有骨氣!等你出來了,徐某親自給你接風洗塵!”
張豐陽微微一笑,咳嗽了兩聲後,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唐隊長,這案子,我怕是一時半會幫不上你了,還是您自己親力親為吧,還得麻煩您幫我照顧好玉兒,這丫頭性子簡單,我若不護著她,指不定遇到什麼壞人就被坑了。”
“好!我答應你!”唐帥帥說道。
“玉兒!”張豐陽邊喊邊伸出手去。
“師哥!我在這!”玉兒早已泣不成聲,聽到師哥喊自己的名字慌忙伸手與張豐陽握在一起。
“好妹子,放心,師哥肯定會沒事的,等師哥回來了,陪你說一夜的話,講一夜的故事,這些天一個人要小心,有事情就去找你亮子哥和唐隊長,一定要...小心!還有...”張豐陽說出最後幾個字時,顯然已經虛弱至極,當他說出“還有”兩個字時,手已經指向了黃夢瑤,可還不等他說出第三個字時,那支抬起的手便已經垂了下去,人也昏迷不醒。
“師哥!師哥!”玉兒見張豐陽癱倒在自己身上,心中方寸大亂,一邊哭一邊喊著。
徐方白二次上前伸手搭在張豐陽脖頸處,稍稍有些心安地說道“姑娘放心,豐陽只不過是虛弱過度,暈了過去,性命暫時還無大礙。”
“謝謝您!”玉兒聽過徐方白的話後,也冷靜了不少,一邊抽泣一邊謝道。
這時,不知從哪開來了一輛汽車,停在了路口旁邊,張景山聽得動靜後,對著身後計程車兵說道:“來人!把張豐陽抬到車上去,動作要輕,誰要是再傷到他,別怪我槍裡的子彈不認人!”
“是!”幾名士兵聽到命令,快步上前,紛紛脫下上衣撲在地上,用衣袖和下衣襟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簡易擔架,將張豐陽利用這臨時拼出來的擔架送到了車裡,一陣發動機轟鳴聲響起,張豐陽隨著汽車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