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汪老爺,我這就把老高喊來!”隨後石柱便讓龔棒槌去倉庫跑了趟。
及至酒菜上桌,眾人便開動起來,兩杯酒下肚後,就不斷有人離席到這桌那桌去敬酒,期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無人再去注意期間的諸多細節。
這時,汪老爺乘石柱前來敬酒的時機悄悄說道:“石主管,這幾天你日夜派人守護庫房,對你使絆之人無從下手,今晚人撤了,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估計此人定會乘此機會動手,你我不妨悄悄到庫房裡面看看究竟是誰!”
石柱雖稍飲了幾杯酒,但頭腦非常清醒,汪老爺可能不知道使絆之人是誰,但石柱心裡已然有數,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便對汪老爺說:“汪老爺,您看,今天您是主角,要是您這會兒就離席,必然引起他人注意,恐怕想悄悄進庫房是不可能到。您看這樣行不行,還是我和大少爺一塊堆去吧?”
汪老爺點頭後,石柱便和汪大少爺乘著嘈雜,悄悄從側門進了倉庫。
與此同時,也有一個身影,不聲不響地離了席,藉著夜幕掩護,來到倉庫側門,竟從腰間掏出鑰匙,拉開一條門縫鑽進了倉庫,隨後便將頭探到門外檢視一番,見沒人看見,才慢慢掩上門。
只見那人對倉庫位置瞭如指掌,在黑暗中徑直走到酒精桶旁,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用手摸了摸,瞅準木頭之間的縫隙直插進去,隨後桶裡的酒精便從小口子裡慢慢流了出來。四個木桶皆被破壞後,那人才收起匕首,向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正待那人慾離開時,倉庫的燈卻突然亮了,石柱和汪大少爺也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那人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誰料竟被人在角落裡看得一清二楚,一時間不知所措,下意識用手擋住了眼睛,喊道:“誰?”
汪大少爺這時呵斥道:“沈利言,真沒想到,居然是你!枉你在廠裡二十多年,竟幹出這等齷齪事!”
“原來是你們!”沈利言見事已敗露,竟從腰間拔出匕首,在手上輕輕拍了拍,略帶威脅地說:“既然被你們看到了,就不怕我將你們殺了滅口?”
石柱冷笑道:“真是可笑!莫說你一人,就算再來十個八個,也奈何不了我們!”
“沈利言,不要再胡說了!你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
“為什麼?還不都是你們逼的!我沈利言好歹也是你們汪家的正房女婿,在廠裡二十多年,到頭來老爺子居然只給我個破車間主任當。而這個姓石的,一來就給他個庫房和貨運主管職位,憑什麼?我不服氣,就是要讓他知難而退!”
“憑什麼?就憑你剛剛這般小肚雞腸之言,足以說明不能委你重任!你在廠裡時間是長,可自打成了咱汪家女婿後便不思進取,想憑著這一身份就能在醋廠高升?想都別想!我們要的是有真本事的人!”
“說這麼多幹啥!如今這酒精已然淌了,縱使把我逮了又能怎樣?到時老爺子還不是要定姓石的一個瀆職之罪!”
聽沈利言這麼一說,汪大少爺和石柱皆笑了起來,隨後汪大少爺說道:“沈利言,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剛才倉庫裡一片漆黑,你看不見也就罷了,難道你還沒有聞見?”
剛剛沈利言一心只想快些將木桶扎破,加之略喝了兩杯酒,情急之中確實未注意這一細節,聽自己大舅子這麼一說,這才慌忙上前仔細聞了聞桶裡裝的哪裡是酒精,分明是水!
原來這都是汪老爺和石柱定好的計策,那天石柱按照吩咐,出城後拖回來的實際就是四桶水,只是在桶外面倒了些酒,讓人聞著像是酒精。而後石柱又若有其事地派人日夜看著倉庫,讓沈利言確信桶裡裝的就是酒精。今晚汪老爺又故意賣了個破綻,藉機將看倉庫之人撤了,好讓使絆之人上鉤。
“上當了!你們,你們居然使計算計我!”沈利言倒先發怒了。
汪大少爺說:“要不然,怎麼能把你給揪出來呢!”
此時沈利言方才嘆息道:“既已如此,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這倒讓汪大少爺犯了難,畢竟沈利言是他的親妹婿,倘若將人給辦了,恐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悲傷,倘若不辦,這場面又將如何收拾?自己在父親那裡也不好交代。思來想去,他最後只冒出一句話:“石主管,我看這事還是你來決定怎麼處理吧!”
石柱對此事早已成竹在胸,他先對沈利言說:“那好!我且問你,伊蘆山上攔路歹人、新浦街上一幫鹽警是不是你通知的?還有其它種種針對我搞的小動作,是不是都是你乾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沒錯,就是我沈利言乾的!怎麼,你都曉得了?”
“還算你有種!實話跟你說吧,我早就懷疑是你,只是沒有證據,不敢妄言,這才請汪老爺定下計策,只等你自己送上門來!正才在飯堂時,汪老爺本想親自來看到底是誰,我擔心,見到的是你,不但會讓他心寒,擾了他老人家今晚的雅興,而且看到自己閨女婿竟做出這等齷齪之事,他老人家面子上也過不去,所以我才建議同大少爺一塊堆過來。”說罷,石柱又對汪大少爺說:“大少爺,說到底,這些都是你們的家事,我並非想將沈主任趕出醋廠,只要他能保證今後不再給我使絆,那今晚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如若不然,那就休要怪我了!至於到汪老爺那邊怎麼說,我是不會過問的!”
說罷,石柱便離開了倉庫,返回飯堂,繼續喝他的酒。。
一杯酒下肚後,汪大少爺也回來了,卻不見沈利言跟著。第二天,石柱見沈利言照常來上工,彷彿昨晚什麼事都未發生。
至於那晚汪大少爺對沈利言說了什麼,後來又跟汪老爺怎麼說的,石柱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那以後醋廠裡確實沒人再給他使絆,而且汪大少爺對自己似乎更加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