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也說:“是啊,其實俺也是這麼想的。現在到處在打仗,幹俺們這行的就這一個種,萬一哪天小輩們給子彈咬到了,那我們可就是要斷了香火了!”
這邊石裕氏在馬車裡和妮子也聊了起來,她問妮子:“丫頭,許了人家了麼?”那妮子手抓著脖子上掛的蛇牙也不說話,只顧趕著馬車。石裕氏似乎看出了什麼來。
這時風清雲轉過頭說:“妮子起先許給了俺的徒弟,可惜還沒等他們成親,俺那徒弟抓蛇時一不留神被少見的毒蛇咬了,沒趕得及治就沒了。妮子知道後一個人去了好幾天,硬是把那毒蛇給逮著了,這兩顆牙就是那蛇的。後來不少人來我們家說媒,可妮子就是不答應......”
還沒等說完,妮子就說:“爹,別說了,再說不理你了!”
風清雲看女兒不高興,就轉換話題,又回頭跟老石頭聊天:“老弟呀,你們海州可是個好地方啊!不過我寫信時候看你家那地方叫‘下車’,這名字有點意思哈!”
老石頭說:“是呀,說起來這名字跟乾隆皇帝還有些關係。聽老人講,當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時候經過海州,坐龍輦坐得乏了,就在俺們那個地方從車上下來走了一段,後人就把這地叫‘下車’了。”
說到了皇帝,風清雲復又問道:“聽說弟妹原來是老太后身邊的人?”
石裕氏聽了也不言語,只是略微笑了笑。
這時老石頭接過話茬:“陳年往事咱就不提了,現在雖說大清朝亡了,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前些年還不是有人想讓大清皇帝繼續做龍椅麼。現在又得了日本人保護,只怕萬一以後大清又活過來,你弟妹這事雖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可一旦追究起來,也是禍事一件啊,還是不提了,知道越少越好。”
風清又道:“那是!不過你對俺還不放心嗎!”說完倆人會心一笑。
兩人就這樣一邊趕路一邊閒聊著,聊到他們以往種種經歷時,風清雲忽說道:“老弟,還記得俺們去過雷峰塔麼?聽說雷峰塔幾年前倒了?不知道里面壓的白蛇又跑到哪邊作惡了!”
老石頭說:“是啊,雷峰塔大前年倒了。當年咱哥倆想到裡面看看究竟有沒有這白蛇,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個影子,倒見著不少人偷偷挖塊磚頭抱走,想必演義這些東西多半是假的。即使有,這白蛇被壓了七百多年也該悔過自新了,只是可憐了那許宣了。你說,好端端的一個人,愣是讓這白蛇精禍害了一輩子,要不然,這許宣娶個普通人家媳婦,也不至於落得演義中的下場!”
風清雲說:“誰說不是啊!這些個蛇妖就是不懷好意,專門禍害人間。白蛇妖我們是沒看見,這次我們一定要將這黑蛇妖給擒了。”
石柱聽了這話不高興了,嚷著說:“風大爹,我聽學堂的張先生說,白蛇和許宣都是好人,那法海把白蛇壓在雷峰塔下面,是壞人。”
風清雲聽了這話便問:“柱子已經上學堂了?”
老石頭道:“沒有,只是柱子經常跟其他小孩跑去學堂玩,打算明年下秋開學就送他去學堂唸書...”
老石頭說著說著,看到石柱兩個眼睛打起了架,頭腦一點一點的,估計坐了這麼久的馬也困了,他就把石柱抱到平車上睡覺去。
石柱睡著後,兩人開始說起了正事。老石頭說:“這次抓黑蛇,我打算咱們先用拏龍陣試試,能拿下最好,實在不行咱就換成斬龍陣。”
風清雲說:“嗯,俺看行,咱想生擒這黑蟒估計難吶!這陣是死的,俺們人是活的,俺們就先擺個三仙拏龍陣。若如不行,俺們再把它當斬龍陣用。俺這邊有福建老友送的誘蛇粉,到時候會用得上,只等那畜生乖乖進陣。”
捕蛇密宗皆講究九大陣法,一曰驚龍陣、二曰御龍陣、三曰困龍陣、四曰囚龍陣、五曰降龍陣、六曰拏龍陣、七曰戕龍陣、八曰斬龍陣、九曰湮龍陣,當然還有最後一招:打不過就跑!這九種陣法由最開始的打草驚蛇到最後將蛇挫骨揚灰,一個比一個厲害,其又因捕蛇者人數和所用器具之不同,各有數種變化。
當年大開夫妻倆在芒碭山用的則是陰陽戕龍陣,只是二人道行尚淺,後來即便將陣法變成了斬龍陣和湮龍陣使用,都未能將黑蟒擒獲。
兩人說話之間,只見迎面走來一隊當兵的,押著幾個人,身上被綁得嚴嚴實實。被綁的那幾人估計也不是孬種,雖然衣服破破爛爛,但個個昂首挺胸,看起來一副英雄氣概,對那些當兵的人也蔑視至極。當兵的吆喝聲把石柱也吵醒了,石柱揉揉眼看著他們,一直看到看不見了才回過頭來。
這時老石頭問:“老哥,你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麼?”
風清雲說道:“聽說南邊的蔣司令在抓共匪,估計這幫人押著的就是共匪吧。現在這世道亂得很,也不知道誰打誰,反正遭殃的都是老百姓!這仗沒完沒了的,只希望能早點打完......”
石柱這時又搶過話來,說道:“風大爹,共匪是什麼啊?是土匪麼?我看這些人不像土匪,跟說書先生講的土匪不一樣。”
老石頭聽罷,申斥道:“你這小孩子懂什麼啊,不要瞎說,誰還能把土匪刻在頭上麼!”
風清雲遂說道:“小孩子說的也未必是假的。現在誰知道誰是土匪啊,還不是有槍的說了算。蔣司令有槍,他說你是土匪,那你就是土匪,俺們老百姓哪能知道共產黨究竟是幹啥的啊!”
這一路聊下來不覺就快到天黑了,一行人便找了個地方搭個棚子,他們都在野外住慣了,妮子生起了火,和石裕氏一起煮點粥,風清雲到附近的村子沽了點酒。老石頭則趁天還沒全黑就到野地裡轉了圈,果然是捕蛇人家,沒一會功夫就捉了幾條肥蛇,回來後幾下就給宰了,放火上烤一烤,那肉香味便飄了出來,饞得石柱直嚷嚷著要先啃一塊。
待風清雲回來後,兩人男人先喝了起來。中午那會,因為下午要趕路,兩人都沒怎麼喝,這會正好喝個痛快。石裕氏和妮子只喝了一點,吃飽後便先帶著石柱在平車上睡了。老石頭和風清雲不知喝到幾時才睡下,一睜眼,天已經大亮。
這地方離芒碭山不過四十里路,一行人沒到天晌就趕到了山腳下。這次他們估計要呆上幾天,便在山下找個人家借住。那家當家的叫季栓子,是個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家裡剛添了個女娃,還未足三個月大。另外,季栓子的丈母孃也住在一起,除此之外,就再沒旁人了。這少年聽說他們是過來抓黑蛇的,二話沒說,欣然應允給他們借住。